天沉沉地压着,雪霰子抽得人脸生疼,那北风吹得狼嚎一样,冷冽得直钻到人的心里去。
慕瑾裹紧身上的雪狐领银线白芙蓉斗篷,一声不发地跟在长长的宫人队伍后头。她神色清冷,微抿的嘴角泄露了一丝悲意。
待到了太庙前头,已经乌压压站了一片人,皆着素缟,燃着的檀香木片白烟袅袅,直熏人的眼睛。
前头站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头戴点翠如意九凤冠,身着黄罗叠红绣凤朝牡丹翟衣,那富丽堂皇的颜色在四周灰暗的冬景里,一下子晃花了慕瑾的眼睛。
她福了一礼,口中唤道:“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
华氏按下心里的不快,微点了个头,连一个眼神也不递:“若不是你母亲的祭日,恐怕这宫门你一步也不会踏。自古以来圣人戒训,忠义孝悌,你是一个都不记得。”
“皇后娘娘言重了,阿瑾不敢当这一句。”
慕瑾得了训斥,微微躬身。她头虽低着,背脊却挺得笔直。华氏轻哼了一声:“没教养的野东西。”
慕瑾身子一僵,就侧身自宫人手里接过三支香,迈进了太庙的正殿。
此时那些宫人都在外头,这殿里只她、采月并几个诵经尼姑,慕瑾微松了口气,便有泪意润湿眼角。
“母后在上,阿瑾今日来看你了。”
慕瑾跪在蒲团上,恭恭正正地磕了三个头:“今日哥哥在外办差,心里却也很记挂您,母后不要怪他。”
她复磕三下:“这是替哥哥见礼了。”
慕瑾抬头时,眼前已是一片模煳。泪光之中,依稀可以看见牌位之上“懋德惠义皇后杨氏”几个字。
采月偷偷替她递了帕子,慕瑾并不接过,只悄悄用衣袖拭了,将泪意生生憋回去:“母后,儿臣走了。”
她将额头抵在地上,一股冰冷的凉意从地砖直渗进了皮肤里,冻得她浑身一颤。
昔日杨皇后的祭礼,在华氏削减开支以供前线的名目之下,已经精简得不能再精简了。
慕瑾踏出大殿的时候,华氏已然离去,方才还乌压的宫人也散了大半。慕瑾居高而立,只觉得天地之间冷清得紧,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的暖阁里去。
采月跟着她的厚毡软轿往回走,忿忿难平,竟和慕瑾嘀咕道:“今日可是先皇后的祭礼,皇后却穿得那样鲜亮,还好意思苛责公主,真是开了眼界了。”
“慎言,慎行。”
轿里低低传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柔婉约,却透着无可反驳的气势。
这条长长的甬道是往太庙和后宫的必经之路,高高的红色宫墙外头斜着枯褐色的树杈子。慕瑾自轿帘的缝隙里看见了,想起从前春天路过这里的时候,上头停过几只白鸟。
那是哪一年的春天了?
岁月斑驳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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