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比尖锐也无比长惊叫:“啊——啊——啊!!!”
随后猛地钻进被子里大声哭了起来。
直到护士听见动静匆匆奔进病房,她仍被窝里哭着,一些浑浊黄水和血水顺着被子里那根软管直流而下,很涨满了一塑料袋。护士用力按住她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后匆匆朝那袋液体看了一眼,随后咕咕哝哝地将它换走了,临走用她有些严厉眼神看了我一眼,道:“不要跟她说话好吗,她精神状况很不好,不能受刺激。”
“哦……”
然后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狐狸恰逢晃晃悠悠进了门,她一见到他立刻便不吭声了,脸色红了红。这里所有护士见到他都会脸红,所以拜他所赐,这一层楼这栋病房总是护士来查房查得勤地方。他弯眼冲那护士微微一笑,她便开开心心地出去了,甚至差点忘记了地上那袋换下来液体。
直到她身影从病房门外消失,狐狸才拖了张凳子我身边坐了下来。“来病友?”随后他朝边上那张床看了一眼后问我。
“嗯。”我点点头。这是七天来我头一次回应他跟我说话。
他眼睛再次弯了起来,随后许是嫌这地方太过安静,他开始哼起一支完全听不出调子歌,然后把他从家里带来保暖壶放到桌上,手壶盖上拍了拍,咧嘴一笑问我:“好听不?”
狐狸记忆上也许有一种极其优于人类遗忘性。
以至他能发生了那么多事、对我说了那些话后,短短几天里将它们忘得一干二净。好像我从没进过黄泉村,从没被削掉过一只手,从没有面对过林绢死,从没有被他跟铘两个人同时欺骗过……
他能短短几天里迅速恢复到从未发生过那些事之前状态中去。
而这种可怕能力我却没有。
所以我一声不吭地将头别到一边没有理睬他。
他见状嘻嘻一笑,取出水果刀准备开始削水果,却不知怎忽然扭头再次朝边上那张床看了眼,随后鼻子轻轻吸了吸,自言自语般咕哝了句:“这女人身上什么味儿,有些奇怪。”
“她接着导尿管关系吧。”
“是么?”他闻言眉梢挑了挑,随后再次耸耸鼻尖:“好奇怪味道。”
“怎么奇怪?”我问。
他却没有回答,只抖了抖耳朵,随后翘起了腿,开始津津有味地削起了手里菠萝。
吃午饭时狐狸走了。
他每天都准时九点过来,然后待到十一点开饭时离去。这个时间是店里忙时段,杰杰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会半小时后跟狐狸换班到医院来看我。
但通常杰杰待不到十分钟就会走,猫耐心总是小得可怜,除了打盹和吃食时候。有时候它干脆不来溜出去找母猫了,我倒也落得清静,毕竟从来没有哪只猫能像它那样啰里八嗦,所以它不来我反而能清静很多。
午饭依旧是当归木耳炖鸡子。七天总是重复吃一样东西难免单调,但任何食材经过狐狸手总会很特别,特别地方就是连着让你吃上七天乃至七十天也不会觉得乏味。所以虽然天天都吃一样午饭,天天都不跟他说一句话,我仍会把碗里鸡汤和鸡肉吃得干干净净。
没有谁会跟好味道和好胃口过不去,不是么。
“好香……”啃着鸡大腿时候突兀听见边上响起说话声。
那邻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镇静剂所给予强制睡眠中苏醒了,她揉着太阳穴眯眼看着我和我手里汤碗,一边轻轻咽着口水:“医院里菜闻着味道就跟坨屎似,你这是自家做吧。”
“嗯,家里做,要不要来点?”我把另半碗汤和鸡肉朝她递过去。
她眼睛亮了一下,但很摇了摇头,并似乎有些厌恶般把头朝后挪了挪:“不,不要了,我很久不吃肉了。”
“哦。”我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吃着碗里食物。
但或许是因为边上总有双眼睛看着,于是再次吃着时候,那些原本鲜美无比鸡肉咬嘴里似乎乏味了很多,以至于很失去了原本好胃口,不得不把吃到一半饭放回到了桌上。
“我让你吃不下了是吗?”然后我听见那女人再次对我道。
“当然不是。”我立即摇头,然后拍拍肚子:“今天带量太多,我吃饱了。”
“有人给你做饭真不错,是你爸妈么?”
“不是,是店里伙计。”
“你开店?”
“嗯,一家小点心店。”
“点心店啊……真不错……”
“你呢?你做什么?”
“我?”不知怎这问题令她目光微微闪了闪,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我,用一种有些复杂眼神看着我:“我殡仪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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