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几万年,再看老君,当真觉得日月如梭,追思不得。
他开口叫我:“孟泽玄君。”
对,我是孟泽,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孟泽,这一桩从我十四万年前出生便未变过。
可我又觉得有了不同。大概,是因为有了许多聂宿的记忆。从聂宿的记忆里来看这神界、来看这故人,是物是人非的怆然滋味;而从本君自己的角度来看,这神界依旧是那个模样,我恨极了的蛇蝎心肠的梨花妖女,老气横秋却也很仗义的老君。
奇怪的是,这聂宿的记忆扎根于本君灵台之上,本君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甚至不觉得有什么怪异,这一切来得顺当,他的记忆也并没有占山为王、把我彻底变成聂宿的那般举动,而是在我脑海里某一处,在合适的时候、在我想知道往事的时刻,恰当地出现。
而我依然是也一直是魔族的老大——玄君孟泽,比之以往,多了聂宿的记忆。
老君尚不知我的变化,所以我将一双血红的目珠递给他的时候,他没有像对聂宿那般开玩笑,而是满脸震惊道:“你这是……哪里拿来的?”
“那个梨花妖女。”
“你把梨容的眼睛挖下来了?!”老君牙齿打颤,“你怎的这般冲动……”
我拂开衣袖,不由皱眉:“本君这还算冲动?你太小瞧魔族的老大、本玄君我了,若是我冲动起来,就不是剜下一双目珠给她留个活口这般轻巧了,”捏诀变出一株梨树苗儿的幻象,引了匕首将这幻象刺得支离破碎,接着道,“那应当是将她千刀万剐、刺得稀碎,以绝后患。”
老君到底还是不忍,接过那双目珠的时候打了个哆嗦,颤道:“你若是想恢复素书的清明,我便只摘这一双目珠所能看到的颜色和光影便好了,现今你把这一双目珠整个剜了出来,太过血腥。”
“你到底还是向着那个妖女的。”我道,“所以,你忘了她当初趁你闭关不在,谎称把眼睛的清明给了本君,骗走素书一对鱼鳍的事情了。眼睛的清明本君可以不计较,但是素书那对腹鳍,却容不得本君不计较,那一刀下去,差点要了我孩儿的性命。叫她还一双眼睛,还是太轻飘。”
老君长叹一声:“素书和梨容在老夫心中,都是小辈,都是故友。从没有向着谁一说,念着同聂宿十几万年的情义上,都希望她们好罢了。纵然我也晓得一报还一报这个道理,可我看到这一双血淋淋的目珠,也不能不心疼。你这番话,说得老夫心里不是个滋味。”
“要我给你送几麻袋茶你心里才舒坦么?”我道。
他猛地抬头,花白的胡须抖了几抖,望住我道:“为何……为何用麻袋来装茶?”
我摆摆手,“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等我先把为何有了聂宿的记忆弄清楚,再把这前因后果告诉你罢,“所以,你定个日子,我带素书来找你。如果这眼睛不太好,那便把本君眼睛的清明换给素书,我用这一双……”
老君没容我说完,打断我道:“不要再折磨老夫了。年纪大了,受不住折腾。”思索了会儿,道,“再过几日就要中秋了啊……今后千年,神界的中秋祭月之地都定在了南荒,今年是这千年祭月的头一年,太子殿下和一众神仙都要去,老夫必定也得到场,还不晓得要宴饮几日,所以八月十四那一日你带素书过来罢。”
“为何不能明天?她眼睛早一日恢复,便能早一日……”
“你以为这修补眼珠子的清明跟剜下眼珠子来一样容易么?老夫也得准备准备不是。”他道,“这是细致活儿,急不得,得细心安排才成。”
那时,离八月十四还有三日,那三日,每一刻都觉得漫长。我回身时候,看到日光热烈普照三十三天,这景象浩盛从古而今。我想叫她看清这明媚的日光,看清这恢弘仙境,想到连一瞬一秒一须臾都觉得漫长至斯。踏上云头本欲赶紧飞回玄魄宫,临走之时却依然没有忍住,再次回头往远处望去——不晓得当年的素书,是否也曾立在这里,是否也曾回身看着这三十三浩瀚的景象,是否也曾舍不得、却又盼着我的眼睛能恢复清明。
回到玄魄宫的时候,素书早就醒过来了,同小鱼儿坐在书房门口,大眼瞪小眼,模样甚惆怅。
我当即捏住孟鱼的衣裳将他拎起来,跟提着一条鱼似的把他提到眼前,皱眉道:“你是不是惹你娘亲生气了?!”
孟鱼本来咬着手指头,被我这一提便蓦地一怔,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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