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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情绪随同凛凛夜风吹襟盈袖没入胸膛,云头之上的本君恍惚失神几次,浮浮沉沉跌跌撞撞,不晓得撞过几棵仙木,也不晓得栽过几次鸿沟,才在子夜之前回到了玄魄宫。
小鱼儿早已醒过来了,他同孟荷坐在琉璃宫灯下等我,是乖巧又担忧的模样,衣服穿得稳稳妥妥。
远远见到我便蹭的一下蹿上一团小云飞过来,抱住我的腿便不撒手了,咬着嫩嫩的哭音抬头问我:“父君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抱他起来,默了很久,一直落下云头走到房中,都没有想好要如何跟小鱼儿说这些事。
孟荷懂事,许也是累了,陪小鱼儿等我回来便放心地背着书袋回了厢房。
孟鱼揪了揪我的衣袍边角,养着脑袋看我,小脸上全是忡忡忧色:“父君,你是不是又不想说话了?是不是……连小鱼儿跟你说话你都不应了?”
我寻了椅子坐下,全身却是虚飘飘没有丁点儿踏实的感觉。
低头看膝旁的小鱼儿,他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话,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甚至能看到自己脸上那悲苦的情绪。
“父君,你是不是在难过?”小鱼儿问我。
我点点头:“是。”
他见我终于开口有片刻的兴奋,可看到我这般模样,却又有些担忧:“父君为什么难过。”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望着眼前他这嫩生生的小模样,竟觉得心中大片大片全是酸涩。当初啊,当初是本君亲自动手割下素书的腹鳍,亲手害得自己的孩儿生下来便毫无气息,亲手造成他在池子里浮浮沉沉睡了一万年才开始生长的局面。这些念头打灵台过,我又觉得万分后怕,停在他脸颊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抖,若当初,我手中那刀刃再深一分、再错一分,如今本君眼前这活生生的、这天真可爱的孩子便不在了,便救不活了。
本君当真,是该千刀万剐的。
小鱼儿抬手揉了揉他的脸,又顺势攥住我的手指,眼睛忽闪忽闪道:“父君,小鱼儿今天听话了,小荷哥哥说你不允许我脱衣服,我便没有脱。”说罢放下我的手指,揪了揪肚皮上的绸布,又揪了揪胳膊上的,“你看啊父君,小鱼儿没有脱哦,真的没有脱哦,”许是还不够,弯下小身子揪了揪裤角,顺带摸了摸鞋底,“还有这里,这里,都没有脱,”做完这些,一个挺身跳进我怀里,刚刚摸过鞋底的手便摸上我的嘴,“父君你说话呀,你夸一夸小鱼儿呀。”
我将他裹进怀里,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嗯,小鱼儿果然听话。”
“小鱼儿明天便跟着小荷哥哥去上学,小荷哥哥说父君不喜欢小鱼儿辍学,所以我会去的。”伸出胳膊抱住我的脖颈,又道,“我保证不脱衣服,不化成原身,不跳进荷花池子里,父君开心么?”
我道:“开心。”
他挺直身子看我:“开心的话为什么不笑?要不然小鱼儿变成小银鱼逗父君开心一下?”
孟鱼他说化成小银鱼逗我开心一下,这句话叫本君眼眶蓦地潮湿了。本君现在,听到“银鱼”一词便觉得心里一抽,怕是看到他这原身,心疼得更厉害。
他伸出小手摸上我的眼角,“父君,你哭了么?”
“嗯。”
“父君为什么会哭?”
“因为父君做错了事情……我对不起你娘亲,也对不起你。”
他愣了一愣,许是不明白,想了想后,抬手戳了戳我心脏的位置:“父君是因为对不起娘亲,所以娘亲在里面不出来了对么?”
我不晓得如何回答,便这般看着他。
他又想了想,眯眼笑了笑:“父君说对不起小鱼儿,小鱼儿原谅你了,不过原谅你的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和蔼道:“什么事,只要父君做得到。”
他睫毛忽闪了忽闪,开心得不得了:“小鱼儿能脱衣裳了么,现在能不能脱衣裳?”
我:“……”
他睫毛又忽闪了忽闪:“娘亲是不是也跟小鱼儿一样,父君是不是允许她脱衣裳,她就会原谅你了?”
本君扶额:“你娘亲她……没你这个爱好……”还有,纵然你娘亲脱衣裳,也只能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