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男女的他,小胳膊抱住我的腿,水溜溜的身子便贴在我袍子上,裂开嘴管我叫阿娘。
“小鱼儿,你该管我叫爹爹。”
“嗯,好的,阿娘。”
“你阿娘比我要好看。你要是现在还分不清男女,便先叫着我阿娘罢。”
“嗯,爹爹,阿娘比你要好看。可是,好看的阿娘去哪里了?”
本君捏起他的小手放在我心脏位置,“好看的阿娘在你父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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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俊得不像话,只是有些蠢。
不对,身为他的父君,应当说他天真无邪十分可爱。我不敢告诉他他的实际年龄有一万零三百岁,便诓他他今年只有三百岁。
他会揪着我的睫毛,露出小酒窝欢欢喜喜道:“小鱼儿好年轻呀!比小荷哥哥年轻好多呀!”
小荷便是小鱼儿刚来玄魄宫的时候,我挖了池子顺便栽下的那许多荷花中的一朵,也是小鱼儿醒过来时候便围着巡视的那一株。平素里我把自己的仙气引到小鱼儿身上的时候,偶尔有几缕也会落到这荷花身上。是以他沾了本君一些仙气,比小鱼儿晚几个月化成了仙形,但是同小鱼儿不一样,他从荷花池子里一跳出来,就是个高挑小伙子了。
小鱼儿觉得自己比这荷花年轻且嫩,我便不好打击自己的孩儿,便揉一揉他茸茸的头发,附和一声:“你确实很年轻。”只是你不晓得,这荷花比你还年轻个两三天。
小鱼儿叫那株荷花叫哥哥,那荷花没办法,便管本君叫叔。
他既然管我叫了叔,我便得给他取个过得去的名字。于是那一日,捏着书卷挡了挡这夏日的灼灼日光,在心里掂量了两个须臾,便给他赐名了:“从此以后,你叫孟荷罢。”孟荷,顾名思义,大俗大雅。
终于有一日,有些蠢,不,天真无邪的小鱼儿发现他爹,也就是本玄君我,于取名方面有些随便。
那一夜月影幢幢,虫鸣啾啾,清宁荷花香气悠悠转转绕进我房中一些,彼时我点了盏灯看书,小鱼儿那厢便若个白花花的丸子似的,没穿衣裳,光溜溜滚到我袍子边,抱住我的腿,目光烁烁,满脸期待,嫩嫩开口道:“父君父君,小鱼儿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我低头揉了揉他的头发,慈爱道:“问罢。”
小鱼儿那乌溜溜的眼珠子便转了转,“如果小鱼儿原身是小鸡呢?父君会给小鱼儿取什么名字?”
我和蔼道:“孟鸡。”
他贴在我腿上的小身子一僵,“父君……如果小鱼儿原身是小鸭呢?父君会给小鱼儿取什么名字?”
我慈祥道:“孟鸭。”
他那小身子便更僵了一些,“父君……如果小鱼儿原身是小猪呢?”
我关爱道:“孟猪。”
他的小身子僵得更甚,却又垂死挣扎了一下:“父君,如果小鱼儿原身是个石头呢?”
我亲切道:“孟石头。”
他便抱住我的腿,不肯动弹了。
我又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头发,“吾儿,你怎么了?”
小鱼儿抬头,眼里包了一汪泪。
“你哭什么?”
他抬袖子抹了抹眼睛,咬住小奶牙努力叫自己不哭出声,可那委屈却憋不住:“幸亏阿娘把我生成一条鱼。”
我十分赞同他这句话,笑道:“你确实得感谢你娘亲,是她把你生成一条漂亮的小鱼。父君我也得感谢你娘亲。”只是你父君不太好,你娘亲生你的时候,你父君没有陪在她身旁。
那时的她,望着毫无生气的你,一定很难过又很绝望。
于是后来,处于防微杜渐、不叫小鱼儿步我的后尘的目的,本君便按照之前的法子,在看书的时候,便把孟鱼裹在怀里,读到坦坦荡荡、潇潇洒洒的句子便给他讲一讲,叫他记住;读到苦苦追寻却瞻前顾后的句子,便要给他讲一讲,叫他避免。
过了些日子,化成仙形后便在小鱼儿身旁伺候的孟荷觉得有些不妥,提醒我道:“阿叔,我觉得小鱼儿应该去上学。不应该天天听你讲如何……”
我抬头:“如何什么?”
他扶额:“如何谈恋爱……小鱼儿还是个娃娃。”
我合上书卷,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
神界最好的学院便是太学宫了,上学的话,便去那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