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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痛,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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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青很受伤,还是自觉地让开,但仍不服气地问一句:“我的午饭呢?”

    她余光飘了一眼厨房,只有点小米粥,一点菜都没有。

    “你有手有脚,自己煮。”章凌硕说完,上了楼。

    就这样?!

    他就这样对待他的红娘?真不给面子,当初她大费周章地让他住进来,他就这么待她,太伤她心了。

    张青翻了翻菜篮,还有玉米、豆角、木耳、竹笋、胡萝卜,这些都比茄子好消化,对病人更好,为什么他偏偏选择又硬又难咽的茄子?

    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章凌硕端着餐盘上楼,推开门,床间的莫回还在休息,他轻轻合上房门,把餐盘放置在桌边的桌子上,静静看着她。

    她淡眉微蹙着,似乎睡得极不踏实,小小的手不知何时又探出棉被之外,紧紧地将棉被扭成了一个纠结的形状。

    也许是知道他在看她,几分钟之后莫回睁开眼。

    章凌硕倾身向前,扶她起身,把松柔的枕头拉上床头,让她能舒服地往后微靠。

    “先喝点粥再睡。”他的声音很柔很软,大手端过小粥夹了适量的菜色,往她嘴里送。

    莫回看到菜色,迟疑了下,仍无言地张嘴,吃下。

    她吃得很慢,咀嚼很久,仿佛要记取其中的滋味。章凌硕也不急,耐心地等她咀嚼完,再味她下一口。

    他们配合得很好,不紧不慢的。

    莫回的胃口并不好,只吃了几口便不再张嘴,章凌硕也不勉强,快速将餐盘里的菜色和小粥解决掉。

    “你先坐一下,我去洗碗。”章凌硕端着餐盘往外走,在房门外停留了许久,直到听到房内一声浅浅无力的叹息之后,才转身下楼。

    她肯叹息,说明他们的局还有希望是不?

    莫回抱着棉被,将脸埋进被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呵,时光真的会流转到从前的话,哪怕是流转到医院里的那个清晨也好,可是为什么要到现在他才这样。

    他的碎肉茄子与当年的并无他因,那样的味道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在他冷淡对她的岁月里,时不时地拿出来品尝、回味,说服自己他曾经对她这么好呢。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章氏集团的总裁竟然会为她下厨,以前只要这想到那个画面,她的心就好温暖,又生起无数的动力继续追逐他的脚步。

    可是,现在,她的双翼已折,再也无力去追逐他的脚步,从此,她一个人待在这宁静的小镇,度过余生可好?

    莫回擦擦脸上的泪渍,侧身睡下。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他的被里全里他清爽好闻的味道。他的味道她曾在以前为他清洗衣服的时候偷偷闻过,现在鼻间都是他的味道,连带身上也沾染上。

    心底不是以前的幸福感满溢,反而是淡淡兴不起波浪的平静,只剩下平静,她自以为是的平静。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不去感知,不去细想,摒除不该有的想法,努力让自己陷入睡眠。

    章凌硕回房,见莫回已经入睡,轻扯唇瓣,轻轻做在床沿,修长的手指爱怜地碰触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不算红润的唇,微微探着她的鼻息,轻轻浅浅的气息,微带热气的吹拂着他的指尖。

    心,微地放下,脱下鞋,他倾身上床,舒臂将瘦削的她拥进怀里。

    双手在她的小腹前交握着,两年前在她小腹部上的疤痕,透过薄薄的衣物微微抵着他的掌心,让他的掌心微微热着,微微烫着,微微痛着……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这么抱着她入眠,习惯性地在睡前探拭着她的鼻息,害怕她消无声息地离开,而在新的一天看到她仍好好在他的怀里,轻浅的呼吸,他摇摆不定的心才微微归位。

    这几天,都是为她换衣、梳洗,但他却鼓不起半分勇气去看她腹间的疤痕,害怕看到那条扭曲的疤痕划在她白白软软的腹部上,对他进行着无声指控。

    他相信,这世上最勇敢的人,也未必有这样的勇气。

    而他,章凌硕,一直都不比莫回勇敢。

    现在的章凌硕,就是十七年中的莫回,他要像十七年里莫回曾经那样追逐他那样追逐莫回,这样才公平,是不?

    章凌硕想着,拥着莫回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搂着她闭眼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章凌硕小心的掀起他这一侧的床被,轻手轻脚下床,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药,倒了杯温水。

    黄老医生说她不用吃药,心病需要心药医。

    她的心病,药引在他身上。

    “来,吃点药!”隐去纯黑的眼眸的所有的心绪,走回床边,轻摇了不知已经睡着还是假寐的莫回。

    莫回不动。

    “莫回,乖。起床吃药了!”他又喊了一声,她依然未动。

    “莫回……”

    回答他的是一个用力的挥手,黄色的药粒洒落在地,章凌硕手上的杯子跌落在地,划出手上一个鲜艳的红痕。

    莫回转过小脸,苍白的脸上泪渍纵横,黑白分明的眼里布满痛楚,透过迷糊的水雾,她看到那双漂亮的眼。

    那是一双跟他同样的痛苦的眼。

    痛苦,成了他们的共性!

    窗外,冷风、冷雨交会,将两人的心浸成寒冷的冰窖。

    “你走吧,我撑不住了。我无法恨你也无法爱你!我很难受。这里很难受!”破碎的字句从她嘴里逸出,表情痛苦地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是她醒后第一次开口,声音了无生趣,只剩无尽的冰冷。

    她,终究还是把自己逼进那个谁也无法进伫的角落。

    她,谁也折磨不了,只能狠狠地折磨自己。

    “我不会再走,不会再离开你了!”章凌硕心痛如刀绞,不理会手中的伤痕,弯身抱住眼前浑身弥漫脆弱绝望气息的女人,害怕窗外能撕裂一切的冰冷风雨,像是随时会将她撕裂带走。

    “我们已经没有路了,只有悬崖。”莫回的脸色死白的说着,浑身颤抖着,字句凌落。

    “有路,只要你还愿意看我,我们之间就还有路。”将脸埋进她冰凉的颈项里,紧贴着感受她微弱的生命律动。

    莫回摇着头,听不进他的话,只是既不解又心痛,茫然地摇着头,低气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已经走到绝境之后,你又释放你那稀有的温暖,故伎重施。可是,我累了!心碎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陪着你。我陪不起了。为什么你不能像两年前走得干干净净?既然已经走了一次,第二次为什么不继续走到底。离开竹溪镇,回去做你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章氏总裁。有关莫回的记忆挖个坑埋进记忆深处,死都不要挖出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泪,断如珠,全部都透过衣衫渗进章凌硕的衣服里,熨烫站他的肌肤。

    “莫回,对不起、对不起!”章凌硕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裂开了,撕裂成几条缝,什么都填不满那样的空洞。

    “你的对不起不该给我,太浪费。是我对不起你,缠了你十几年,幻想了十几年,最后还用欺骗获得一份不属于我的情感,你离开得对,是我自私。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我们的结到此为止。”

    “可是……我爱你啊!”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男人的心会痛成这样。

    她不要他了?!坚持了十几年的爱,突然全数收回,章凌硕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会是怎样的。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拥得更紧,恨不得狠狠地让她陷入自己的骨肉,再也不分开。

    “爱?”牙咬入自己的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个时候,他竟然说爱,怎么爱,残破的身体,残存的心,怎么再经得起以后的心碎。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之前也未曾发觉。莫回,我从小就习惯了掩藏自己的性子,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我真实的性格,只有爷爷和你见过,只有你们两个见过,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们……”

    莫回沉默,章凌硕深吸了口气,继续说着:

    “爷爷死后,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带着脾气对待的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因为真心厌烦你,是将你放在心底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秘密角落里。爷爷的最后一程,是你陪着他一起走过的,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多遗憾吗?那是我最亲的亲人,而我却连最后一程都没陪着他。我知道他离世前一刻是释然的,因为他一直相信奶奶在另一个世界等他。若不是遇到你,他在走完奶奶想去的地方之后就会放任自己的生命消失。可是他遇到了你,疼惜了你十几年,也为我多留了十几年的亲情,让我觉得我的未来没有那么黑暗、无趣。爷爷一定跟你说过,让你陪着我未来的人生。他知道,我们是最切合的人,你的单纯、直性子、宽容,可以包容我别扭的性子。我们又在最单纯的年纪里认识,他知道这一生我不可能再像接受你一样接受另一个人。他料定我不会真心伤害你,而我还是给了你无数的伤痕,弃你不顾……莫回,以前的路,是我走错了,再不可能回头。我们往前走吧,走到你愿意重新看我的时候,我们再离开这里。这里给了你疗法伤的地方,但是会成为你心里永远的痛。它就像你心里的伤痕,每想一次疼痛一次,就像回音崖上看的小溪。”

    莫回抖了一下,章凌硕眼眸一阵沉痛。

    “别害怕。”轻抚着她紧绷的背,他轻雅的嗓音再次响起,“小村落里的小溪,把我们两的命盘打了个七零八落,在你和我的心里都留上了深刻的印迹。从那时候起,我才留意,原来我心里一直不屑的小丑八怪的力气比我的还大,身体比我的健康,比我有耐心,比我懂事,比我更适合待在爷爷的身边。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那样任性的语言,爷爷不会有那样幸福的晚年生活。莫回,爷爷说过你是上天的宠儿,是真的。你知道往后的岁月,我多感激在那段日子有你陪着吗?压力最大的时候,能听到你爽朗的笑声,就能让我精神放松,才能让我重新有力量去挑战章氏集团固步自封的那些老臣……莫回……”他的手臂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动也不动,任她咬着。

    浓浓的血腥味,在莫回的口腔里弥漫,泪珠滑下,血液中的腥甜味与泪水里的咸味交缠,变成一阵难解的苦涩。

    苦涩啊!

    “莫回……”他轻唤着她,又怕惊扰了她。

    过去的莫回,现在的莫回,总是让他久久的心痛。

    她不是在伤他,她是在伤她自己。

    就连他把她伤成这样,她还是不敢再深咬,咬破了皮之后,她的牙便松了。他怕疼,她知道。

    这世上,还有谁能这么待他吗?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只有这个瘦弱的女人才会这样,爱他,爱了十九年的光景。

    十九年,这么长的时间,义无反顾地爱着。即便在恨他的时候,她也在爱着他。他何德何能?能拥有她这么深刻的爱情,

    “莫回,别伤了自己。”章凌硕言语泛泛地说着,不低头看她,不碰她的脸,怕摸到她一脸泪痕,她泪流成这样却没半点声音,为什么以前他看不到!以为她坚强、乐观,不知愁滋味!

    她,只是想把最快乐的一面留给他而已。

    手臂上的牙齿一点一点松开,仍然没有听见丝毫呜咽之声。

    “你让我难受,你知道吗?”她说。

    “我知道。”

    “我走不回以前的路了,我再也不会是以前的莫回了。”

    “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你跟随你的心走就行,我都会陪着你。”以前的莫回被他杀死了两次,怎么可能还是以前的莫回。章凌硕难受地想着。

    “章凌硕,我恨你!”

    “恨吧。恨着会舒服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泪干了,心依然疼痛不止。

    “睡吧。”未来的日子,我为你撑起一世的风雨。

    怀里的莫回没有应答,章凌硕轻轻动了下手臂,让她躺回床间。泪渍把她的小脸浸湿,颊边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脸,她的鼻子还微微发红着。

    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发,露出她整张苍白的脸。

    跟着上床,环抱着她,用他的体温温暖她,不让窗外的冷风侵袭她的身体。

    她没有反抗,只是她的双手乖乖放在床间,在他的衣摆旁,却不会碰他,拧成了一个不进不退的僵局。

    章凌硕低垂的眼底闪过一阵细碎的流光,然后缓缓地闭上俊眸。

    而窗外,天已泛白。

    木门吱呀了一声,张青端着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一脸沮丧地出来。

    “她吃了吗?”门外的章凌硕听到门响的那一刻便站起来,问道。

    “吃是吃了,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张青反身带上房门,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她现在的模样,比刚来镇上可怕多了。总裁大人,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张青的心情坏起来,现在的莫回就像个破布娃娃,比两年前情况更严重,做为朋友,她的心情怎么能好得起来。

    “她是我的罪,是我害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章凌硕眸内一遍黯然,“你只要把她照顾好,别让她再这样虚弱下去,我章凌硕自会感激不尽。”

    “我要你的感激做什么?!老板好不起来,也没什么意义。老板不是你一个人的,她是我的朋友,你不说我也会关心她、照顾她,不让她委屈的。”张青瞪着章凌硕,这个男人和老板一样,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下巴还冒出青青的胡茬子,眼睛微红。

    “你种下的善因,我自然为你结出善果。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找到。”章凌硕微笑。章凌硕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欣慰,欣慰莫回这两年遇到了发自内心的疼她的人。

    “你……”张青震惊,这个男人太和善,和善到她容易忘记他还是个商人,“这是你的条件吗?你真让我跌破眼镜。不过,老板不是物品,无法交换。”

    “不用交换,只是朋友间的互助。”章凌硕仍旧和善,眉目间带着明显的疲惫。

    “总裁……”张青突然觉得自己的火气来得不合时宜了。

    “嗯?”

    “如果老板无法原谅你,你们该怎么办?”张青小声问,看到章凌硕眸内闪过一抹压抑的情绪。

    “她会原谅的。”章凌硕手握紧,轻声回了一句,语所很坚定,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有多害怕,那个假设的情况真的出现了,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思及此,他眉目间的褶痕更加深刻了。自那一晚他们过后,莫回便不再见他,把自己琐进前楼的一间房客内,再也没出来过。所有的吃喝都由张青送去,刚开始他亲自下厨为她调粥,她吃了一口便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她一直吐,吐到最后胃里没有东西可吐了,连黄胆汁也吐了出来。

    她在全心全力地排斥他,连身体机能也在进行着改变。

    她真的在不遗余力的恨他吧?章凌硕想着,倒不觉得艰难,只是为莫回担心,担心她的身体恢复不好,让本来已经损坏严重的身体再雪上加霜。

    以前的他给她带来的痛苦比现在她给他的多得多,现在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尽量配合着她,除了离开她。离开这个词,已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她是想他离开后,再躲到某个小地方,一辈子不见他,他是知道的。莫回不是大都市女人的个性,她是局限的,她的思维很简单,她不会张扬地去伤害别人,只会转过头狠狠地伤害她自己。就像她说的恨他,也是表现得模模糊糊,其实她更恨的是她自己。

    章凌硕想着,走到莫回住的客房前,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看进去,莫回正背对着门,坐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一动也不动。章凌硕的心里升起一股婉转的情绪,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细细地在心底回荡,将心碾成了一堆残渣。

    “总裁大人,黄老医生请你到她家里一趟,她有东西要给你。”不知过了多久,张青轻手轻脚地上楼,俯在章凌硕的耳边说。

    “我知道了,莫回就麻烦你了。”章凌硕收回目光,点点头,迈步离开。

    “你放心吧。”张青熬着刚熬好的粥推开进去,幽长的吱呀声在房间里响了一下,莫回还是没有动作,继续望着窗外。张青叹了口气,“老板,吃点东西吧。总不能一直饿着,是不?”

    莫回迟缓地转过头,摇了一下,又转头看向窗外。窗外并无特别,仍是以前的风景。

    “老板,你是不是连我也恨上了?恨我不顾你的反对把总裁大人带进小屋,把你害成这样,所以不想跟我说话。”张青坐到莫回的面前,遮挡住她的视线。

    莫回抬眼看了看张青,依然摇头。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吃点东西?人饿着了,哪来的力气胡思乱想。就算不乱想,也需要理清楚想不透的事,想透了,心里没有结了,日子就好过了。总裁大人也不好受呢,你吃不下,他也滴米未尽,每天站在门外,陪你一起煎熬着。”张青看到莫回眼神黯了黯,扯了扯唇角,转移话题,“老板,你想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去做了些什么吗?”

    莫回不答,手指在膝盖上轻划着,眼神空白。

    “我去见了我心里的那个人,我本来只是想去还棋盒的。没想到,他竟然也在,他变了很多,我们遇到的时候,他是一丝不苟的。这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情绪烦躁,更好笑的是他脚上竟然穿着一只卡通棉拖。我想这辈子,我和他就没再见的一天了。不过,只要他能过得好,我就会开心的。所以,我也想把生活快乐地过下去。”张青停顿了下,“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总裁大人之间是怎么了,但是这样下去好吗?你不快乐,总裁大人也萎靡不振。与其两人不好受,为什么不试试解开这结。世上有很多难解的结,但只要是结,总有一天会解开的。老板,请别再困住自己了,好吗?慢慢来,一点点的放开!心甘情愿地放开,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相信总裁大人也一样的。”

    莫回的手指停了一下,不再划着圈圈。

    “章先生,就是这里了。”王大伯指着前面的一栋带小院的两层小楼,“黄老医生,前几天从医院回来了,听说是再也不去医院了。”

    “谢谢你,老王。”章凌硕下车,走向那栋小楼,敲了敲门。

    “门没上锁,请进来吧!”是黄老医生的声音。

    章凌硕依言,推门而入。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这里多了晒草药的筛子和竹篮,还有各种草药的味道。

    黄老医生看看章凌硕的模样,没说什么,指了指她对面的木椅,说了声:“请坐吧。”

    “黄老医生,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莫回的身体又出问题了?”章凌硕坐定。

    “算是吧。我这几天回家细想,翻阅了以前跟师父、老伴行医的记录,有相似的病历,只是情况没莫回的严重,不过倒也找到了一副养生调肾的食方,给你带回去试试看。”黄老医生将泛黄的方子递给章凌硕。

    “谢谢您!”

    “不用客气,章先生你对我们镇的帮助也很大,使镇上的很多人都省去了为生活奔波的辛苦,让镇民多了团圆的机会。我不过是尽一个医者该做的而已。这份方子也不一定有用,医者医身难医心,如果患者没有康复的想法,再神奇的药也会变得无效的。莫回的心理创伤,只能交给你去医治了,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她听到这番话,一定会很高兴。关心她的人越来越多,她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章凌硕将方子折好收进口袋。

    “熬过了这一次,她会明白的。你回去吧,有一个心有旁鹜的客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他日没有牵挂了再过来吧。”黄老医生道,又埋头看手上的医书。

    “多谢您!”章凌硕起身,走出门外,上了车。

    当晚,章凌硕熬了黄老医生给的养生粥,让张青端给莫回,自己则在房门外守着她。

    一个小时后,章凌硕看向莫回房内的养生粥,还是一点未动,颓然地坐到门边,“是不是真的在我离开之后,你才不这么折磨自己?”

    背对着章凌硕的莫回依然没有半点反应,眼睛顿时有些酸涨起来,“如果是,我可以成全。只是有一个要求,别再断了音讯。我的罪,我给你的伤,我要慢慢弥补,你不该承担我酿成的后果。”

    沉默,往往比歇斯底里更可怕,莫回的热情已经在出院那晚用完了,没有了热度。章凌硕叹了口气,步履沉重的离开。

    莫回痛苦地闭了眼,轻微地叹息着。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不敢再想,也没有力气想了,只贪恋这沉默。

    章凌硕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是被王大伯和张青扶着进来的,一身的酒味,窝在小小的沙发里。

    “老板,总裁大人,不愿回房间,我们只好把他送到这里来了。嘿嘿。”张青脸上是明显的撮合笑容。安置好章凌硕,便猫着腰和王大伯离开。

    屋内又恢复安静。

    莫回看着章凌硕高大的身躯,倦缩在小巧的沙发里,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喃喃自语,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也凌乱的覆在额上。

    这个对酒忌讳颇深的男人竟然喝醉了,手指甲深陷掌心。

    莫回转身背对章凌硕,身体却绷成了一根弦,密切地留意着章凌硕的举动。听到一声响动之后,听到一声响动后,又倏地转身回看。

    原来是沙发太小,他身上的被褥掉到地上,而他并无所知。

    莫回再也受不了,起身快步走到章凌硕旁边,绝望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胸口像巨石一样,堵在心上,越来越重,她的眼泪就这么给逼出来了。有时候流泪,与悲伤无关,只是当所有的情绪都凝结起来,在体内冲撞的时候,眼泪成了惟一的出口。

    莫回的泪流得又急又凶,她并没留意全数落在了章凌硕的颊边,顺着颊流下他的颈项,渗入衣服里。

    章凌硕皱了皱眉,张开眼,看见莫回在他的面前哭得浑身颤抖,心蓦地痛起来。

    章凌硕浑身一震,看到莫回的泪,纯黑的眸子闪过真切的痛苦,舒臂将莫回揽进怀里,不理会莫回地挣扎,用力将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任她在他的手臂上划过。

    “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疼了。”章凌硕忍着脑中一波一波的剧痛,起身,干净的大手碰触上莫回满是泪痕的小脸,粗糙的指腹,用最轻的力度划过她细腻的颊面。

    现在他就是在喝醉后,也会记得不会伤害她。

    只要她不伤着她自己,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回,我放不下了,再也放不下了。我已经傻到放了你两次,让你绝望了两次。现在说什么我也放不了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原想,任你打,任你骂,都可以。可是你安安静静,把自己关进角落里,全身心的拒绝我。我离不开,也无法改变。我知道这些苦,和你承受的比起来轻上太多。可是莫回,我们之间有恨有爱,就还有未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不好?等你身体好了,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遵从,不要是现在好吗?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向我抗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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