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两人从对方眼睛里,都看出了与自己同样心思。
“太太,大爷求见。”
珍珠已经进来传话,面上也满是掩饰不住讶色。
“叫他进来吧。”
廖氏压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应道。
徐若麟很入内。他并没有按照礼数向她见礼。只是停了屋子中间。身影被桌上明烛放大照投廖氏身后那面墙上,显得愈发高大,连屋子似乎都因他入内而变得窄仄了起来。
立一边沈婆子有些不满,却也不过撇了下嘴,并不敢发话。
廖氏倒丝毫不意样子。只半侧着脸,用眼角余光打量立自己跟前这个长子。见他神色肃穆地盯着自己,心咯噔一跳。顺手用手中帕子掩了下嘴,笑道:“若麟,你几日都外头忙着回不来,你媳妇儿想必也想着你了。此刻好容易回了,你不去多陪她,怎有空到了我这里?”
徐若麟道:“军令如山,我连夜就要动身出发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临行前,确实有些放不下我屋里媳妇儿。想来想去,阖府上下,也就太太您能信托了,我便特意到此,想请太太多多垂怜,我不时候,照看下她,若麟感激不。”说罢,这才朝她施了一礼。
廖氏心中那种不祥之感甚。面上却忙笑道:“她就是我儿媳妇,又有了身孕。便是不用你说,我也自当会照看。哪里就那么见外了。”
徐若麟点头,微微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大爷自然好放心。大奶奶那样一个和气人,谁见了不爱?太太定会把大奶奶当亲女儿般疼,您放心去就好了。”
沈婆子也不失时机地插嘴。
徐若麟看她一眼,忽然笑了下。
沈婆子不解,“大爷笑什么?”
徐若麟道:“并没什么。只是看见沈妈妈,忽然想起件事。就前几天,河北河间府逮了个名叫周大人。起因是被人告发,说他谋反。被抓时,那周大报出了咱家名,说是远亲。府尹便报给我了。如今周大一家就我手里。我听他们说,竟是妈妈您远亲?先前几天事多,我一时也没顾上。正此刻方便,我便问一声,这人到底有没有胡诌?据他说,他从前住城外百里之外石帆村。这若是真,那人正是妈妈你远亲,他想来是被人诬告无疑。我放了他便是。”
徐若麟一提到周大之名时,沈婆子和廖氏便齐齐变了脸色。
当初秋蓼事后,为免留下把柄,廖氏叫沈婆子给了周大夫妇一大笔钱,打发他们回了河间府老家,严令不许再踏入金陵一步。当时周大夫妇拿了大钱,唯唯诺诺应了,很便离开。如今事情过去这么久,廖氏和沈婆子几乎已经忘了这事,没想到这时候,周大之名却忽然从徐若麟嘴里说出来,能不叫人心惊?
沈婆子慌忙看了廖氏一眼,一时应不出来,脸涨得通红。廖氏脸色是难看,死死盯着徐若麟。
徐若麟冷眼看了她主仆二人一眼,不动声色。
为了挖出这个周大,他确实还费了一番功夫。
之前据杨誉报,沈廷文和一个叫阿扣歌姬往来丛密,对她似乎很是迷恋,他自然留意了下这个歌姬。有次寻了个机会得见,只远远一眼,立刻便认了出来,正是徐家从前丫头秋蓼——他记忆力本就过人,且秋蓼从前徐家丫头里出挑,几次他跟前晃过,自然留下了印象。如今她比少女时虽微有变化,但眉间那颗小黑痣,让他确定她是秋蓼无疑。初念先前又正好曾对他说过,虫哥儿是秋蓼所生。只是她当时以为秋蓼死了。没想到她竟还活着,还与沈廷文好上了。
这个发现对于当时徐若麟来说,称不上有什么特殊价值。他也无意掺和廖氏和秋蓼之间恩怨,所以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是到了近,初念有孕,半道忽然杀出阿令,而阿令显然又与廖氏暗中达成了密谋,初念对他又不谅解——他只能先想办法把阿令弄走,这是要紧。
阿令生病,廖氏以徐耀祖之名阻拦她离开。面对这样一个看似死局结,徐若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云南战事头上。他自然也知道朝廷迟早与顾天雄会有一战,赵琚甚至逼迫顾氏起事。只是顾天雄有了前次教训后,此番变得异常谨慎,执行“你动我不动”闭门策略。云总督刘睿立功心切,正为无法成事而焦心之时,忽然收到徐若麟密信,授他一计用以策反顾天雄手下干将张高与乔信。
刘睿从前也是赵琚燕京旧部,与徐若麟算不上深交,但关系尚可。收到他计策,大喜,立刻便执行。他找了擅长模仿笔迹之人,以顾天雄名义写了两封信,盛赞张高,贬低乔信,盖上同样伪造印鉴,故意将信瓤装错封,命人投送到张高乔信二人手上。乔信本就心胸狭窄,中计不平,借故与张高发生了冲突,过后闹到顾天雄跟前,顾天雄自然不认,说是奸人挑拨,乔信表面是平息了下来,心底是愤愤,觉得他偏袒对方,正好此时刘睿派了能言善辩之人前去劝降,他立即倒戈揭发顾氏密谋不轨证据,这才给了刘睿发兵借口。
徐若麟对云南局势,不夸张地说,比朝廷兵部还要了解。顾氏盘踞当地多年,云南众多土司中为大,根深叶茂,又借地形之利,绝不是泛泛之辈。反观刘睿,虽也算是个将才,但此人急功好利,又刚愎自用,极是轻视对手,一旦双方交手,胜负短时内恐怕难以决出。果然,战事发展未出他所料,他便自请上阵,藉此借皇帝之口,将阿令这个隐患强行带离出京。
这是必须。阿令滞留不走,不仅他夫妇之间永无宁日,一旦那些关于他和阿令谣言被有心人传到赵琚耳边,以赵琚为人,如今虽不会怎样,日后难免后患。而反过来说,一旦离开金陵,他又放心不下初念,尤其是让她对着廖氏。思前想后焦头烂额之际,他目光便落了虫哥儿身上。所以接下来一切便顺理成章了。他秘密找到了秋蓼,与她达成某种约定,然后如愿从她口中得知了当年周大一家人,这才有了此刻这样一番试探。
~~
“妈妈,你出去!”
廖氏忽然道。
沈婆子恨恨看了眼徐若麟,满心不甘,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
廖氏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但看起来却镇定了许多。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问道,话声有些尖锐。
徐若麟微微挑了下眉头,淡淡道:“如此我便不拐弯抹角了。实话说,我知道虫哥儿来历,也知道他是先帝大丧之时有。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倘若被人告发了,以咱们家如今门庭,万岁自然不至于太过怪罪,只是从今,三弟与虫哥儿二人,这一辈子就只能白身,子子孙孙,休想获取功名,遑论袭爵。我把话跟太太说白了吧,这魏国公爵,我本是半点也没念头,倘若三弟获罪,到时情势由不得人,太太也就休怪我不念兄弟情分了。太太是个明理人,当知道该如何办。”
廖氏肩膀微微发抖,死死盯着徐若麟,半晌,终于嘎声道:“你那个媳妇儿,我不会动她半跟汗毛。如此你可满意?”
徐若麟微微一笑,朝她躬身作了个揖,道:“那就多谢太太了。我记你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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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卡文卡得要死,写不出来。今天总算感觉渡过去了。。接下来没特殊情况话,还是会日。
谢谢大家。l*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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