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神

前那个嘲笑广播里说话人的同学吗？

    ——难道说这是杀鸡儆猴？

    “科技进步的危险在于，人类不再畏惧死亡，不把死神看作是精妙的比喻。但惧怕死亡其实是有好处的，毕竟恐惧常常伴随着顺从，不是吗？”伴随着声音的出现，一道身影由虚转实，出现在了教室讲台前，淡淡道：“这姑且算是一个小惩罚吧。”

    那是一个面容棱角分明的中年人。

    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教室里的所有人。

    手工定制的黑西装看起来异常笔挺，暗金色花纹的领带上别着红宝石领带夹，醇厚的男士香水味从衣领、袖口处传来。

    映衬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和锐利的目光，似带着无形的威压。

    竟让教室里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打了个响指。

    如同点石成金的炼金术，原本死死掐着自己脖子的同学浑身一颤，铁钳一般的双手终于放松开来，久违的空气重新涌入他的腹腔，令他苍白如纸的脸颊再次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不止如此。

    虚幻的白银巨剑由虚凝实。

    遵循万有引力瞬间坠落。

    横空刺穿了才从窒息中恢复的那位同学。

    伴随着巨剑锋刃撕裂的闷响。

    人类脆弱的被凭空腰斩。

    “咳咳咳。”

    咳血声是他在虚拟现实世界中发出的最后声音。

    随即只有上半身的男生倒在了血泊中，永远停止了呼吸。

    全班五十六人的第一个遇害者产生了。

    陈磊的瞳孔骤然紧缩。

    虚拟现实之外。

    躺在家中的男生完好无损的躯体一阵抽搐，随即意识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之中，丧失了再次醒来的希望。

    就此变成了只有呼吸的温热躯壳。

    因为绝望而发出哀鸣的灵魂永远受困于不受控制的肉身之中。

    室内灯光照耀下，散发着无机质光芒的头盔缓缓从男生的头顶脱离，直接坠落在地，镜面般光滑的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永久损毁。

    教室内。

    “退出虚拟现实！”

    “怎么退出不成功？”

    “我靠，我也是！”

    室内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但更残忍的真相却在后面。

    这个教室内的所有学生都被困在了虚拟现实世界中了。

    除了作为实验用的小白鼠任人摆布外。

    别无他法。

    “我是这个经过改造的虚拟世界，也就是炼狱的统治者，你们可以称呼我旧神。”中年人淡淡道：“闲话少说，就让我们开始第一个游戏吧。”

    “你对旧神的年龄有什么想法吗？”虚幻的少女不请自来，再次出现在陈磊身旁，轻笑道：“讲道理，既然他夺取了灵子计算机权限，理应换一个更年轻的躯体惊艳亮相，不是吗？”

    “我说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陈磊蹙眉道。

    “撒娇和耍赖是妹妹的特权呢。”少女明媚的眼眸中带着狡黠，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回到问题本身上来，因为年富力强的中年人不管在那个时代都是站在顶点的。”

    “谁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

    “奥丁、朱庇特、宙斯伟人很少有年轻人，伟人是父亲，有很多孩子。”

    陈磊淡淡道：“这话在理，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精神扭曲下产生的幻象也是有感情的，哥哥。”宋筱筱微微一笑：“我从不会让你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会有其他人爱你如生命？”

    陈磊不答。

    “其实你可以考虑拿第一的，只要你想，就算旧神不中意你，我也会助你摘得桂冠。”似乎早就习惯了被冷遇，宋筱筱见怪不怪的笑道：“灵子计算机几乎统御人类世界的方方面面，如果能够夺取到它的话，确如旧神所说，再造一个新的人类世界成为神也不在话下呢。”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与其说是不想说话。

    不如说是被什么给吸引了。

    在全班陷入混乱之际。

    只有陈磊缓缓走向了依旧倒在血泊中没有意识的幻影般的尸体。

    满地可见的猩红。

    浓墨重彩般的在教室里添上了令人难以忽略的色彩。

    陈磊神使鬼差般的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上的猩红之血上轻轻一蘸，然后缓缓放进了嘴巴中。

    鲜血融化在唇齿间。

    铁锈一般的滋味。

    异样的快感涌上陈磊心头。

    眼前的世界逐渐远去。

    四周叫闹声渐渐消散。

    恍恍惚惚。

    宛若混乱谲诡的梦境之中。

    令他下意识感慨道：“真好！”

    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满足。

    精神分裂之阴性症状：无动机。

    患者对一般且目标明确的活动缺乏坚持下去的能力，就好比是目前按部就班以升学为明确目标的学校生活，病情严重时，陈磊只想整天坐着什么也不做。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磊突然间有些喜欢上了旧神带来的这个血腥的游戏。

    混乱却守序。

    触目可及的猩红之血带着说不出的美感。

    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击中了本就消极厌世的陈磊。

    ——我一定要参加！

    顷刻间，陈磊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骤然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正常。

    “你真有趣。”旧神嘴角微扬，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的陈磊，笑容令人难以捉摸。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复杂的综合征，它不可避免地对患者的生活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媒体的报道对社会大众的误解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例如精神病人残杀家人之类的新闻，让大家以为精神分裂症患者都是非常危险，有暴力倾向的。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实际上，精神分裂症患者并不比任何社会上的其他人更有暴力倾向，但是很多影视剧或小说都把精神分裂症患者塑造出了一个暴徒，就像人们常常误把精神分裂症误解成人格分裂一样。

    陈磊微微一怔，只觉得旧神注视自己的目光中有什么说不出的不对。

    因为精神分裂这个病，他常常会遭遇到别人的辱骂和误解，在学校中也经常遭受到排挤，终日孤独地承受着各种痛苦与折磨。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们才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但旧神的目光冷冽又明亮，仿佛德高望重长辈在看着前途光明的后辈一样，目光中诡异中透露着期待。

    只不过在下一刻，旧神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规则讲解完毕，所有人前往第一关。”

    或许在特殊的环境下，本被社会排挤和误解的特殊人群，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粗粝的水泥地面倏然裂开，深不可测的黑洞在陈磊身下出现，无可抵挡的吸引力传遍全身。

    除了坠入地狱之外别无选择。

    无尽黑暗将陈磊包围其中。

    意识的最后一刻，陈磊只觉得自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没有丝毫选择权，唯一在心中泛出的却是身不由己般的无助感。

    随后他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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