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李才宝,三年级,不到九岁,快步跑到沙坑边,扔掉书包,脱掉衣服裤衩,光屁股跳下水坑。严格说来,四个人都不会游泳,只会点“狗刨骚”,也就是两条腿上下打水、两支手臂同时在胸前刨水。李才宝跳进水中,其余三人一边脱衣,一边看他在水中翻滚玩耍。不一会儿,曾国禄高声说:“看,李才宝还会潜泳咧!”这时的李才宝,时而冒出头来,时而沉入水中,没过多久,再不见李才宝的头顶,水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沙坑边上三个年龄相仿的同班同学,谁也没有胆量跳下水去寻找李才宝。李才宝淹死了,剩下的三个人可算是惹了大祸。李才宝是村里副保长的独生子;李才谦是李才宝的堂兄;曾国禄是村里保长的儿子;只有王思源与李才宝无亲无故。还好,由于保长的儿子曾国禄是“同案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思源回家,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除口头保证不再犯逃学的错误,还写了书面承诺,才算了事。第二天照样上学,学校也没有给予严厉的斥责。
王开均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儿子中午吃一餐饭,他找到同住聂家沟的一位厨师,在三溪河一家餐馆掌勺,每天只买一个“帽儿头”,赊账,定期或者一段时间结算一次。因为和掌勺熟悉,每次端来“帽儿头”加了一碗有几片菜叶或黄瓜片的活汤,这碗活汤是不计账的。王思源中餐吃那么一碗光白饭,再加一碗膏汤,实际上是饭馆的洗锅水,感到非常满意。可是,一个“帽儿头”的好景也不长。
这段时间,,王思源一家遭遇了灭顶之灾,哥哥思远抓去当了兵,为了营救思远,卖掉了猪牛,父亲来回奔波于重庆,广安,顾不了思源上学,“帽儿头”也就无法赊账了。母亲见此,要思源早点起床,顺便带几把新鲜蔬菜,如四季豆、豇豆之类的时令蔬菜到市场卖掉,中午买碗小面吃。每逢赶场,那些专卖小面的面馆,生易兴隆,熙熙攘壤,因为便宜,农民吃碗小面了事。三溪河有家叫“欧大筒”的面馆,看样子好像生易清淡。经营者男老板个子瘦小;女老板个子肥胖腰如黄桶,面馆大概因此而得名。三溪河的面条有两个档次,一是小面,酸辣味;二是中面。中面鲜美,主要来自调味、臊子和汤。臊子有肉末炸酱臊、天然新鲜蘑菇肉末臊、鸡丝臊、海鲜,--------等等;汤有鸡汤、排骨汤、鲜鱼汤-----等,为了保持其原有的鲜美口感,一般不添加辣味。王思源每每路过“欧大筒”,都要扭过头张望,真是馋涎欲滴呀,但不能问津,因为它的价格比小面高出若干倍。在这里吃面的都是三溪河街上的头面人物及其富商。前些天,渠河涨水,沙洲被淹,近日水渐渐消退,沙洲又显露出来,靠路边低洼处,还有浅浅的流水。早晨上学,忽见浅坑里有鱼儿蹦跳,王思源站在路边,心急如焚,这多鱼捉起来往哪儿放呢?急中生智,放下书包,把衣服脱下来当鱼兜,跳下沙坑,拣了一大包,提到渡口卖掉了。这天中午,王思源走进“欧大筒”,叫了一碗蘑菇臊子鸡汤面,吃完抹了抹嘴,还想吃一碗,忍了又忍,下决心走了。他感到这碗面鲜美可口,令人回味。晚上,他左思右想,要不要把捉鱼、进“欧大筒”的事告诉父母亲,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脸上略带愧色,但又装着捉鱼的自豪感,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早晨上学,沙洲退水,捉了一包鱼卖掉了。”父亲问:“钱呢?”儿子迟疑起来,慢吞吞地说:“到欧大筒吃了一碗面。”父亲哼了一声,口气并不严厉说:“好家伙,我这一辈子没进过欧大筒。”妻子见丈夫有点责备儿子的意思,心疼地说:“算了,孩子嘴馋,吃碗面算个啥?”王思源再没说话,退下掌灯学习去了。
一九四五年秋,王思源己是小学五年级了,这是他的第四座破庙学校,学习成绩比乡下三座破庙有了长足进步,在三十多人的班里,能排上前两名,童子军总部推他为大队长,负责朝会、放学集合整理队伍的工作。日本投降的那天,学校组织上街游行,庆祝八年抗战的胜利,老师带领以王思源为队长的学生队伍,在三溪河仅有的一条街道上高呼:“热烈庆祝中国国民抗日战争伟大胜利”的口号。这次游行,老师显得格外激动,尤其是南方、江浙一带流亡到四川的老师,他们含着热泪振臂高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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