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引领着自己,明德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虽有太阳,但天并不透亮,阳光似乎费力穿越了许多看不见的物质,照射到身上时,已是有气无力。
但微微可感的温度仍然让明德清醒了些。
去干嘛?有必要吗?他问自己。
算了,去看看吧,就当好奇,抛弃母亲、自己及大部份族人的他,是什么样的人?真如母亲所言,自己像他?
从当前位置到市政府,很远。如坐车却忘了带上若兮留在餐桌上的钱,一路跑去的话,当然会快些。但明德想想还是走着去吧,路上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它为什么会有巨大的吸引力?
明正坐在宽大的办公室中,此刻的心绪有点不宁。他通知外间的秘书暂缓放人进来,他要冷静片刻。抱着情绪做事,可不是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
他起身来到窗前,通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唉,这么多年来,自己早练就了古井不波的心境,怎么会因为一个初临这座城市的孩子,就失守了喃?
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
放襁褓中的他回到三月村,替自己守护那些古老的传承,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目光突然一顿,直直的盯在了一个方向。
楼下是政府大楼的小广场,飘扬的国旗下,站着一个少年。他抬头望了望国旗,又望了望政府大楼,然后,向大楼走来。
明正的心脏呯呯跳动起来,早不是毛头小子的他,深谙静心之道手掌大权的一市之长,紧张了。
他怎么进来的?他来找我吗?
对于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他不会认错。每年,都有人将儿子的相关信息及照片发给他。毕竟,他曾是三月村上一代的主事人。
明德施施然走进了本该被挡下的大楼,每一个马上即将看见他的警卫、门卫,均在视线转向他的前一刻,被身上突然的一丝疼痛,分散了注意力,看向了身体的痛处,一一低头或侧身。明德轻松自由地沿楼梯上楼后,警卫们已恢复正常。
明德没看楼下的部门示意图,他想尝试通过风水学来找一找那位的位置。刚才在广场,他作了观察,有了一些判断。
远远看到走廊尽头有不少人候着,明德笑了笑,自己判断对了楼层,但没有猜准房间。看来,他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人,不会全按着古人的指点来。
张渊今年不到三十,充任明正的秘书已近两年,对于老板的各种习惯也算了然,知道老板此刻应该有要事需要静思,才会难得地暂时中断了接见下属。
张渊没有丝毫大人物心腹的倨傲,反而不断起身,为一个个各部门大佬端茶倒水,并与每一个人寒喧,全力代老板展示着亲近。
队尾的那位少年是怎么回事?穿着道袍,是宗教协会的还是哪座道观的?这么年青,是跟着哪位师长来的?
张渊走了过去,笑道:“小师傅,你怎么来的?”
明德同样笑道:“您好,我走着来的。”
这是一句废得不能再废的废话!你不走着来还飞来啊?张渊问话的意思有几层,你跟谁来的,领你来的长辈呢?还有提醒明德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但明德的笑容却让张渊生不起恶感,见人无数的他感觉,这不会是个俗人。张渊背后的山太高大,在这座城市,很少人能轻松自如的与自己笑谈而不露怯,而且还如此年青。
“那你现在是……”
“我站一会,您请随意,不用客气。”
“好吧。”张渊回了办公位。
于是,明德就微笑着心平气和地站在队尾,望着里间。
若有所感,里间的明正神情复杂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透过大门,看到了外面微笑着的一个少年。
过了一阵,明正用专线将张渊呼叫了进来。
“外面是不是来了一个少年?”明正问。
“是的,市长,需要请他进来吗?”张渊有点为自己的判断自傲,那位果然不是普通人。
明正考虑了一下,道:“毕竟不是公事,此时见他不大合适。你去将他带到休息室,我下班后再去见他。”
很快,张渊就回来了。
“市长,他说不用客气了,今天到您办公室来太冒然,他为一时的冲动而道谦,说有缘再会……”张渊转述时虽然语气平静,但表情难免有点诧异,那少年说话的口气,太怪了,说是晚辈吧又不像,说是客气吧又拒人于千里。
“嗯……好……我知道了。”
张渊出去后,明正又来到了窗前,正好看着明德背着手悠悠然走向出口大门,待出门后,又转身往自己的方向挥了挥手,随后就消失了身影。
明正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今天仿佛被十九年没见过面的儿子摆了一道,状况是自己被他堵在了室内,似乎连立刻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猜测,自己的儿子现在是不是有些得意,老子的地盘任由来去,想见自己就见,不想见了转身就走,潇洒得很。
“呵呵,很好。”明正意味深长地笑了。
走在人群中的明德,正如明正所猜,现在有了一个不错的心情,至少平静了。长期困扰他的一件事,一个人,真正去面对时,并没有多难。
明德始终还是明德,勇于去面对与承受一切的那个果敢少年。
今天,明德对自己很满意。他抛开烦恼,迈着愉快的脚步,往住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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