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高门贵族的浮华,行走于酒池肉林的糜烂,但出生论平生,从一开始,她便是不被父亲接受了。
尖锐的指甲把手掌的肉勒得生疼,身材瘦弱的少女不禁想着,这么多年的置之不理,如今回头,又怎会一如往昔?她根本就不记得那“丞相爹”的模样,只听旁人只言片语,知道她不被喜欢,所以才要被早早地丢到那山林中去。
骨肉至亲,出世被弃,何其无辜?
人声渐渐地传入耳中,这是到了城中,那被世人景仰的万丈高楼,这千千万万人求而不得的千世富贵,在这里,只要有心,都可以得到。
喧闹的人潮减缓了轿夫的步伐,被那小摊贩的叫卖声勾引的秦暮初终于忍不住撩开了帘子,扑面而来的是那热腾腾的人气,许久,是没有见过这样充满着喜怒哀乐的人了,那尼姑庵中,终岁只闻经书卷,直叫人空乏无聊。而现在,她就在这个挤满了人的地方,一时间,松开手,睁着她那双圆亮的杏眼,一个个地把所有景物收入囊中。
“暮初。”许是注意到身旁人惊羡的目光,齐之勤转头,短短两个字,却是说得无比艰难。他双眸神采熠熠,此时,却满含震惊。
少女稚嫩,不能说是美,她眉眼轮廓并不深邃,只是一身灵动的气质,叫人忍不住要接近。
“这位便是暮初小姐吧?老奴秦奋,乃秦府管家,特来迎接。”再走两步,就看到那领头的中年男人远远走来,率一众下仆齐齐跪在地上,静默等待那轿中少女的贲临。
只听见那小脚踏在地上的声音,眼角略过一抹艳绝的红,再就是她青涩却不失气势的话语:“起来,领我归门。”归门,大都是女子外嫁后三日回娘家之言,秦暮初此言一出,惊得秦奋不顾礼仪瞥了她一眼,发现少女眼中的调侃,是了是了,这么多年,纵使嫁到偏远地方的女儿,也没有不见家人十多年的。
一步一踏,在任何人心中,都走得不容易,仆人间轻视的眼神在初次看到少女大气而沉稳的气质后便消散了许多,他们小心地跟随着女子,承受着大街小巷的种种目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从吾皇下令将小姐迎回相府,他们就倍受腹诽,好在如今大小姐归府,浑身上下却无一丝山间野地的粗鲁,可算是好好地扇了这些看笑话之人的巴掌。
听到世人的言语,秦暮初放慢了步伐,眼中掠过富丽堂皇的建筑,仰望那高高翘起的飞檐,俯视着青苔曼曼的玉阶,三步,两步,高声畅然:“女儿秦暮初,见过父亲大人!”抬眸,阳光正好,横在她和那男人面前,平白添了一道心上和现实的隔阂。
“恩。”自己的女儿,竟长得这么大了?秦龚往前,刚想把女儿扶起来,就瞥见那端庄夫人眼底的忧虑,便也没再动作,只是淡淡说了声,“好了,过来,这是你的‘母亲’,这是媛颐媛珂,你的姐妹。”
当年秦暮初的生母护国公长女早亡,秦龚虽迫不及待地将心上人,也就是庄氏扶持成为大夫人,但庄氏出生不好,更比不上秦暮初的母亲身份高贵,自然是被全族反对,不得入嫡系,连带着她早生下的三个儿女,都不得不入了庶族。
此事让庄氏恨得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不过好在她生下了齐龚唯一的儿子,那便是齐忻德:“暮初啊,真是个妙人呢,你虽非我亲生,但我一定视如己出,这两个是你的姐姐,头上还有位哥哥忻德这时候正在礼部呢,午饭时候就回来了。”
不会说话。秦暮初一眼边看穿这“继室”的本质,听闻当年她是淮阳河畔的名妓,可居然还是不怎么会客套吗?若无其事地搬出个哥哥来压自己,当真是人老糊涂了。
庄氏不曾读书,讲话不好听是自然,但她的两个女儿,却都是冰雪聪明。
眼疾手快的小女儿秦媛珂挽着母亲的手臂娇笑道:“媛珂虚长妹妹三月,今后还请妹妹多担待了。”
说完,身后的大姐秦媛颐便上来打圆场,亲昵地握住秦暮初长着几个茧子的手心疼道:“好了,舟车劳顿,快去瞧瞧房间,我们和母亲精心布置了好久,只望妹妹回来能喜欢呢。”
“那便多谢姐姐了。”秦暮初不动声色地拂过秦媛颐放在手臂上的芊芊玉手,回望那个站在阳光下笑得温柔却看得忧愁的男子,“多谢先生将暮初平安送回,还望今后事事如意。”
青年温润笑意不减,他弯腰朗声道:“皇命达成,之勤便回府了,烦请左相大人为在下给忻德兄问个好。”
“去吧。”秦龚与右相从来都是死对头,就是看到对方的子嗣也觉得不爽,自己的儿子成绩虽好,却是个木头脑袋,而这齐之勤前不久金科及第,为人更是长袖善舞,如何不让他气愤?却是再也没看人一眼,就让秦奋送他出府了,“时日也不早了,我看忻德该回来了,去饭堂吧。”
“谨遵父命。”没有行礼的少女往前走了两步,摇摇欲坠的金雀钗便哐当落地,如瀑长发迅速地垂落下来,微风带着她的发丝略过面庞,伴随着男子平板却乍然惊奇的声音:“爹,儿子回来了。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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