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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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点了点头，本以为没有人会认出我了，微笑道：“好久不见。”

    “紫夜，这些年，你还好么？”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想起小学的时候，他因为打架逃学便早早不读书了，当年莽莽撞撞的他，如今也被生活打磨掉了那份鲁莽。

    他的身子还是那么臃肿，披着一身白色的孝服，胳膊上扣着一个黑色的“孝”，他看到我时候，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若是十二年前，我或许会相信那份久别重逢的真情，而如今，在这个拼演技的社会，我只能作为一个观众，看看就好。

    “奶奶她……”

    还没等我说完，他居然大声哭了起来：“奶奶去世了，直到她闭眼都惦记着你，关于当年的事，她也很后悔。”

    “我能去看看她吗？”我轻声说道。

    他狂喜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拉起我的手往灵堂走去，边走边大声喊道：“爸、妈，快出来，紫夜回来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的激动，没有挣扎，任他拉着往前走。

    叔叔和婶婶从灵堂里跑了出来，他们都惊喜地打量着我，婶婶突然发疯似得跑了过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她的双眼有些发红，直盯着我说道：“夜儿，你跟你爸爸年轻的时候真像。”

    不置可否，我依旧沉默不语。

    她转过头去，对站在一旁发呆的叔叔说道：“快去给夜儿倒杯水，走了这么久，肯定渴了。”

    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屋里的人，他们都不停地打量着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叫做“薛紫夜”的男子。

    我从人群中看到了上次来出租屋找我的中年女子，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期待地看着我。

    而当我看到她身旁之人的时候，刹那有些失神，摇了摇头在心里否认了自己：不可能的。

    我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任凭婶婶把我拉到了灵堂内，我依旧魂不守舍。

    直到婶婶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考，她指着供桌上的遗像，对我说道：“夜儿，你奶奶几天前急性心肌梗塞，没有抢救过来。直到临走时她都惦记着见你一面，可是她知道愧对于你，没敢去找你。”

    我抬起头，凝视着供桌上的遗照，恍若隔世般。

    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在高三，她在教学楼的侧角偷望着我，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

    那时，她已满头白发，身形似乎矮小了几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我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跟母亲吵架？问了好几遍她才听清楚，可她想了半天也没给我一个答案。

    直到我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认真地对我轻声道：“对不起，夜儿，我忘了。”我看到，她的牙齿已经掉光了。

    这句话很淡，也很轻，但我依旧能听出她话里的诚恳，她是真的忘了。对啊，她已经上了年纪，日渐衰退的记忆力，哪里还能记得住？

    那时候我才发现，奶奶她是真的老了，她说让我没事回趟家，我拒绝了，看着她失望的表情，我有些同情，她毕竟是我的亲人，就算我再恨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忘记了那么多，却依然惦记着偷偷来看看我，临走时，她还不忘在我手里塞几颗糖果。

    呆呆地看着她颤颤巍巍孤独离去的背影，那一刻，我的大脑是混乱的。我心中的怨恨已经被同情抹去了，那时候我就想告诉她，我不再恨她了。

    可她还是没等到我说原谅她的那一天，时间就无情地带走了她。

    她终究还是带着遗憾走了，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生的遗憾？

    犹如我曾在《许以今生，待你来世》里写的那样：

    ‘她的愿望实现了，是他做到了。

    他的愿望却永远不会实现了，因为她不在了。’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父亲的遗言。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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