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妈妈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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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多多从小爱幻想，有时候对着石头也会发呆半天，有时候有的没的，李村的，王村的，八竿子打不到的事儿在李多多的脑袋里总会那么天衣无缝的连接在一起。只不过这些故事只属于她自己，她从来不跟别人讲起，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别人会把她的故事当作是小孩子家家的胡言乱语。何况她永远也不会讲，因为这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李秀平和小rong这是童年的李多多已经知道的最大的秘密，在大人们看来可能是极其平常不过，疯与不疯，其实没有人记得。生活太繁琐，有太多的忧虑，装了柴米油盐，装了孩子们，媳妇儿，掌柜的，偶尔闲了翻翻西家长，东家短。当个疯子很好，不吵不闹，饥饱自知，仿佛也只有躲在人们视线的角落里，藏在人们话语的缝隙里，才能发现这世界的简单。他们的世界与常人的世界没有交点，不会冲突，想来，连苦恼也少了！

    那枚钗从此再没出现过。

    连阴的雨再几个月之后终于停了，水面静了，平了，处处的满沟平河也渐渐落水出石了。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开始放晴，湛蓝湛蓝的天边挂起彩虹。这雨后的村庄各个鲜亮无比，如刚出浴的美人般清新亮丽。久雨放晴想来确实是好事一桩，但申家却不是，许是水太大了，许是水太深了，申家那女娃娃据说又没了，淹死了。有人说是申家媳妇干的，有人说是娃娃自己从床上掉下来，掉到水洼里，自己起不来，被小水坑淹死了。

    因为七舅娶了老婆，李多多就很久没回去看七舅了。

    生活总是向前，但不都是越来越好。比方说李多多眼见的不好，桑树没了，大路的地方被圈起来当了菜园子，家里的洋槐树也被砍了，说是院中有木必困，砍了老洋槐树的第二年，满院子长出了小小的洋槐树苗，似是找寻妈。李多多仿佛记得外婆去世的时候这洋槐树下挂着的白炽灯泡和东边儿堂屋里生起的灵堂。堂屋东边的厕所也被填了，说是这厕所建的极为不吉利，后来厕所里成了堆放视觉无法忍受的粪堆，舅妈没见过小院儿之前的整齐卫生，便以为现在在她的整改下的小院出落的是要多顺眼有多顺眼。越是想摆脱穷困，穷困就越是步步紧追。生活开始像一环套一环的链子，紧紧连着，一环没连着，后果就极为严重。

    大雨过后，童年不再是无忧无虑了。

    仿佛突然一下子，生活迈开了大步，把李多多远远的摔在后面。好像不久前姐弟两个还在为爹刚刚发给的零花钱不知道如何消费而苦恼，这转眼间，却已经发现小金库入不敷出了。

    妈也在收拾行李去很远很远地方的行李了，不时有几个婶娘们过来几句匆忙的低声私语。李多多不想说话，看着夜幕里的大人们为生活忙活。说是订好的票，晚些时候的火车，全然没有概念的孩子们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但知道家里是有大事发生，妈也说，过年就回来了，李多多掰掰指头算了算，不过几个月，妈还没走，李多多已经开始期盼过年了。这不过是一个跟以往一模一样的傍晚，墙角歇息的人们点烟的星火，听得到青蛙的叫声，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就连偶尔吹来的凉风也跟昨天一样，可唯一不同的是忙碌的要出远门的妇女们。李多多忽然想起过年串亲戚时坐在七舅自行车后座上看到的车后的土地，像是个吃东西的怪婆婆，不停的咀嚼着嘴巴，撵着七舅的自行车，李多多很是怀念那时七舅一掌托住差点儿从后座上掉下来的李多多的温暖。生活明天的样子永远也不会被知道，直到呈现在眼前。因此，多么渴望可以是个先知。

    李秀平最终也没有在李多多的臆想中见到小荣，小荣在大雨过后的某天失踪了，听说最后见到小荣的那个人说，小荣乱糟糟的头发上别了根钗子，像是桃花钗，因此记得格外清楚。

    妈把大包背在肩上的时候，爹还没从工地回来，几个妇女一起出发，李多多爬的高高的，坐在砖头堆上，婶娘们路过，挨个问，你不送送你妈，李多多只说：“妈不让送。”李多多觉得这挨个的关心像是有人拿了小棍子一样，捅一下，捅一下，像是被人欺负的难过，但回头想想却也没人欺负，像是摔破膝盖的痛疼，却也没见得伤口，像是掏下的小鸟没被养活死去的难过，却分明记得前不久成功养活放飞的麻雀。等李多多想明白这的确是难过，难过的连眼泪也忘记流，想起连妈也没有送的时候，李多多特别特别后悔，趴在凉席上，给了眼泪自由。

    雪儿姐姐要去南方打工，小榕姐姐也要去远方上中专了，能陪伴李多多的可能只有院子里的葡萄树了。

    李多多的学业越来越繁忙，院子越大越见不得冷清，院子里的草也越来越高，越来越没章法的长了，葡萄树孤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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