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出二十多具连枷,并排摆在谷场前。
连枷是一种脱粒的农具,由一条长柄和一组并排的木条组成,工作时挥动木竿,木条会随之转动,敲打在穗子上,使子粒脱落。
这种农具经过改造,还能成为守城的武器。《墨子》中就有记载,称之为连梃。
连枷之外,匠人还制出三具碾子,和之前制好的石磨摆在一起,等待给粟米脱壳、将麦粒碾成面粉。
大车从田间赶回,成捆的麦子卸下,堆放在谷场内。
畜场内的青壮和妇人轮换着打谷,每次连枷挥动,都有金黄的麦粒脱落。麦粒越来越多,众人越干越起劲,半点不觉得累。
结束整日的劳作,少年和青壮一起除去上衣,大口的灌下清水。卫青和三头身们背着藤筐,在田中捡拾遗落的麦穗和麦粒。过程中发现五六个田鼠洞。
“我来!”
赵破奴和阿蛮几个立刻来了精神,抓起木锨跑过来,看一下鼠洞的位置和大小,直接开始下木锨。
没挖几下,就有肥硕的田鼠从里面跑出。
“抓住,快抓住!这能吃!”阿蛮大声道。
“吃什么吃!”赵信握拳敲了阿蛮一记,“郎君说过不能乱吃东西,又不是在草原上,怎么还不长记性!”
阿蛮抓抓脑袋,咧嘴一笑。
赵破奴转过头,其实他也想喊,只是被阿蛮抢先一步。
田鼠在陇间乱蹿,几条大狗兴奋地吠叫,追着目标各处跑。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紧接着,一道暗褐色的身影俯冲而下,田鼠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结果了性命。
金雕就地解决战利品,赵破奴和卫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都有些郁闷。
阿蛮走过来,用手肘捅捅赵破奴,好奇道:“你不是说要驯雕,怎么样了,叫阿金飞过来看看?”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就是!
赵破奴呲牙发出一声咆哮,抓着阿蛮的衣领就是一个狠摔。阿蛮从地上站起身,倒不觉得生气,就是有点莫名其妙,不明白赵破奴为什么突然发火。
赵信拍拍阿蛮,安慰专门往-枪-口上撞的同伴。
金雕完全不受影响,对于郁闷中的少年和孩童,根本是理也不理。连续解决七八只田鼠,又撵出一只藏起来的狐狸,骄傲的鸣叫一声,带着猎物飞上天空。
卫青站在赵破奴身边,和他一起盯着金雕,萦绕在头顶的黑气近似有形。
目睹这一场景,不少青壮和妇人都笑了起来。
季豹一边笑一边对两人道:“我给你们抓只鹰,让老人教你们驯鹰。”
这只金雕性子太傲,单凭两人根本不可能驯服。不如抓只小鹰给他们玩,有村寨中的老人帮忙,不用多久就成驯成。
“不,我就要驯雕!”赵破奴仰望天空,目光坚定。他的执拗比卫青更甚,只要盯准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卫青同样盯着天空,许久没有出声。和赵破奴一样,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不过事情始终没有进展,他开始从不同的角度思考。
想要驯服阿金,用之前的方法显然不成。的确该请教擅长驯鹰的老人,向对方学习,多想想办法,总有成功的一天!
听到众人的笑声,赵嘉转过头,视线扫过卫青和赵破奴两人,随即转向天空,看向飞走之后又突然飞回来的金雕,笑道:“这只雕倒是有趣。”
“的确。”熊伯笑着点头。
别看金雕不理睬卫青两个,于畜场却是大有益处。凡是躲开众人视线,偷跑进畜场的小兽全都逃不开它的眼睛。
“我听孙媪说,这只雕住在木屋里?”赵嘉道。
“先前翅膀的伤养好,它飞走一段时日,不晓得为何又飞回来,住进养伤的屋子里。”熊伯解释道,“鸡雏和鸭雏孵出来,妇人们很是担心。好在它不靠近鸡窝,反倒会赶走路过的鹰,还抓住几条黄鼬。”
“它还抓黄鼬?”
“抓。”熊伯点头道,“之前还抓来半头黄羊,就丢在灶台前,吓了妇人们一跳。”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熊伯忍不住扬声大笑。能让骑马射箭不输青壮的孙媪等人脸色大变,着实是难得一见。
不过谁又能想到,一只没有驯服的金雕会将猎物带回来,还主动分给畜场众人?
听着熊伯的讲述,赵嘉愈发感兴趣,取出随身携带的肉干,看到金雕再次俯冲,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万万没料到,追逐田鼠的金雕陡然转向,振动双翼,径直朝他飞了过来。
赵嘉动作顿住,半条肉干挂在嘴边,心开始砰砰跳。结果距离不到五米,金雕再次转向,准确绕过赵嘉,抓住躲在田陇后的一只野兔。
目送金雕飞远,赵嘉尴尬的扯扯嘴角,继续啃肉干。
王霸之气什么的,果然是他想多了。
边郡忙于秋收时,王信一行进入云中城,先见过魏太守,传达天子旨意。随后派人给兰稽传话,请使团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动身前往长安。
对于朝廷的决定,魏尚固然有遗憾,也不能公然抗旨。不过,对于就这么让兰稽等人离开,终究是心中难平。
晚膳之后,王信避开众人,取出一份密旨,当面交给魏尚。
关于密旨的内容,他半点不知,也无意探寻。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景帝才会授他太中大夫官职,更破天荒的命他来边郡传旨。
魏尚除去封缄,展开竹简,从头至尾看过,脸上闪过一丝喜意,随即又收敛起来,肃然道:“请上禀天子,臣谨遵旨意!”
王信没有多问,更没朝竹简看一眼,该办的事办完,就准备返回下榻处。临走之前突然停住,犹豫半晌,才满脸郑重的开口道:“魏使君,信有一不情之请。”
“请讲。”
“未知府内庖厨可否相让?”
庖厨?
魏尚表情发木。
见对方如此郑重,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是为了要个厨子?
听王信解释过缘由,斟酌片刻,魏太守笑道:“莫如让庖厨将烹制之法授于府上家僮。”
若是换成他人,魏太守不会如此小心,但王信不只是太中大夫,更是太子的舅父。他的身份过于敏感,身为边郡太守,实在不宜和外戚牵扯太深。
王信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更为妥当,当下向魏尚道谢,言明稍后就送人来,心情大好的告辞离开。
等到房门关上,魏尚坐到矮几后,取出一只漆盒,打开盖子,里面都是饴糖。
拿起一块送到嘴里,魏尚陷入沉思。
这位皇后的同胞兄长、太子的舅父,和那位敢把手伸入边郡的前太中大夫可是截然不同。要么的确无才,想要安安稳稳的做个泥塑;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在未得势时假做谦恭。
“究竟是哪一种?”
田蚡,王信,两人都是太子的舅父,前者被免官,后者先有封侯传言,又取代前者成了太中大夫。
魏尚越想越觉得天子是有意为之,不过主要目的……魏太守摇摇头,归根结底,这是皇族和外戚内部的事,不是他一个边郡官员应该插手。
想到天子的密旨,魏尚将漆盒推到一边,写成一封书信,交代忠仆赶往原阳城,当面送到魏悦手中。
王信和兰稽启程离开云中城时,择选良家子的队伍也从长安出发,奉太后之命前往边郡。同行护卫由长乐宫派出,为首者正是由馆陶长公主举荐,现任卫士丞,同赵嘉有一面之缘的张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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