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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往上面送吃食吗?”崔凝问身边差役。
差役见崔凝似有不快,连忙道,“回大人话,言灵大人喜欢清静,平日不让打扰,吃用都是半月送一回,前几日刚刚送过。”
崔凝点头,抬腿踏上楼梯,积雪瞬间深深没过脚面。
差役道,“大人,要不先让人清扫一番您再上去?”
“不用,你先忙着吧,我自己上去便是。”崔凝说罢,大步向上走去。
她自幼习武,身法灵巧轻盈,眨眼之间便将差役甩在身后。那差役眼睁睁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索性放弃跟随,自行慢慢往上爬。
崔凝虽发了话,但差役不敢真的离开,一是上头要有人候差;二则是圣上口谕里有“禁”之意,平常有外人来登观星台,都要有人在旁监视。
阶梯只有露天一段被雪覆盖,反而不太难走,再往上的甬道里因前天雪化时流下来的水结成冰,反而十分危险,崔凝也只能放慢脚步。
好不容易登顶,她方才松了口气,不料一出甬道顿时被风雪塞了满嘴。
这座观星台是在原址上重新整修,比原来那两座要矮一些,但仍然是长安屈指可数的高楼之一,四下里无遮无拦,风雪呼啸,环境比荒山野岭还要恶劣。
“阿凝,是你来了吗?”
崔凝方至门口,便听屋里有个略带沙哑的少年音传出。
陈元命运多舛,上天似乎在别的方面对他十分厚爱,即便处于变声期,音色也完全不像其他少年一般难听,反而有种说不清的质感。
“是我。”崔凝说话间抬手尝试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有拴,“我进来了啊?”
“嗯。”
崔凝推门而入,一阵风雪涌入,案几上一沓纸顿时被吹散满屋,那目遮黑纱的白发少年一袭宽袖白袍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形岿然不动,乌发却缠绕衣袂翩飞,仿佛要羽化而去。
外面风雪尖啸,犹如千军万马冲撞着窗子,整个观星台像是随时可能被吹散架。
崔凝连忙关上门。
风声暂缓,纸张缓缓落下,铺了满地。
崔凝俯身捡起一张,见上面皆是蝇头小字,另绘有各种星宿,竟然是星象观测图。
“先别捡了,放着吧。”陈元迎上来。
少年身形修长,已显出清隽风姿。二人相距不过一臂,她忽然发现自己才到他发际处,不由感到新奇,“有些时日不见,你竟然拔高了一大节!”
陈元笑容犹如朝阳,“嗯,我自住在这里,倒是自在的很,平日常常能出去走动走动。”
这话深究起来竟全是心酸。比起从前的一间小屋,一方小院,这里对于陈元来说已经是想象不到的好日子了。浑天监之人对世间各种异象都接受良好,见到他这样雪肤白发之人,也不会像观猴一样,他偶尔下观星台,在附近走走,十分惬意。
“怎么穿这样少?我让人给你送来袄子呢?”崔凝见他犹如的白雪的手指尖透出血色,担忧道,“你身子弱,这样糟蹋怎么能行!”
“不妨事的,屋里有炭火。”陈元抬手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背,“你看,不冷。”
圣上钦定了陈元的封号,令这个颓败的衙门看到一丝重现辉煌的希望,因此没有人会随意怠慢他。
陈元避开地上的纸张,走到炉旁给崔凝倒了一杯热茶,“你先前不是说放假再来看我?这么快就有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