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给他们家穿的小鞋,心里愤愤不已,自然察觉不到婆婆私底下的照顾。只有一腔怒气和对钟敬贤的恨铁不成钢。拧了他好几下,等进了屋子又低声抱怨道:
“你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一点红薯,跑了二十多里路。你当时怎么就得罪刘袁平!哎呀,以后日子可就难了。”
刘袁平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得罪了他,怕是以后等着穿小鞋一条龙服务吧。
钟敬贤闷不吭声,他闭上了眼睛,装作听不见妻子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只在黑夜之中,藏在被窝地下的拳头紧紧的绷住。
随着年关将至,村里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好,因为田里的农活也干完了。现在落叶枯枝堆满了田野,又荒芜一片,人们连出门的兴趣也少了。倒是供销社火爆了起来。从白天到晚上人来人往。现在刚发了粮,正好是手里有点钱的时候。钟老太念叨了几次,还是成功的在一堆老太太老妈子之前抢到了一块深绿色的土布。也就是棉布。摸在手里并不是后世那种纯棉一样柔软,而是有些粗糙的样子。
但仅仅是这块布,钟老太已经十分满足。
她攒了两年多的布票,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于是她就忙活开了。连大队里杀猪菜都没赶上。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一斤半的棉花,加上前几年零碎攒的棉花。是做棉袄还是做床被子,这个哲学问题困扰了钟老太好几天。差点没急掉了头发。
最后还是三儿说道:“衣服,咱们零零碎碎的布头还真不少,以前破衣服拆了也剩下布,暂时还是冻不着。就是晚上嘛...咱家就两床被子。娘,我跟敬贤这床头都挤不下了。要不,让三妮儿跟两个姐姐出去睡。不然晚上都睡不好觉。”
钟老太太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能从她脸上看穿她心里想的是啥。
三儿低下脑袋,心里左右为难。
钟家的床,是唯一一个老宅子里留下来的物件,两米雕花门大床,黄梨木!两重门,连带整套的搁板架子,放到以前,可是非常值钱的家当了。跟现在家家户户摆的家什都不算什么。按理说,这样的床也该睡得十分舒服了。
可是前提没有同时睡上五个人外家两个孩子。
三个闺女都是半大孩子,加上大妮手长脚长!晚上一巴掌能把三儿呼下去!横着竖着总归睡不下。两个娃娃又是半夜哭闹的时候,隔着两个钟头都要看看有没有被哪只胳膊腿压到。
钟老太一想,倒也是她疏忽了,于是爽快的说:“那成吧,不过棉花肯定不够做一床被子。你看,碎布条干脆剪成絮,也塞进去我看成不成!”
于是一件大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剩下的烂布条,也剪碎了塞进新衣服里面做夹袄。虽然没棉花的暖和,但也称得上是新衣服了。她想了就立马就要动手,虽然村子里有裁缝,也帮人做衣服,但是家里人都知道,钟老太以前就是做绣活儿的。剪裁不放在话下。她找人借了一把剪刀,就开始动工了,最后连剩下一小块布,也在大妮的袄子上缝了一个小口袋(可把她高兴坏了。)盯着小口袋跟穿了新衣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