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死活不愿翻身,旁人只能遵从他的意愿,把他挂在屋檐下,让他安享岁月静好。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吃完,李素节告辞离去。
李钦载则带着荞儿出门,饭后散步消食。
夕阳西下,父子俩的身影被金黄色的残阳拖曳得老长。
走到村西头时,荞儿突然抬手指向不远处,道:“爹,那不是李博士吗?”
李钦载抬眼望去,见李敬玄一袭青色圆领长衫,头戴玄纱璞巾,正坐在田埂边,他的旁边赫然坐着许自然。
两人有说有笑,不时抬头望向金色的残阳,畅聊心声的同时,似乎也不忘抒发一下夕阳无限好之类的人生感慨。
李钦载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继续领着荞儿往前走。父子俩缓缓地走在乡间的田埂边,荞儿牵着他的手,不安分地蹦蹦跳跳,不时伸出小短腿,将路面上的蛤蟆踢进田里,画面很温馨。
乡间的路上遗落了几颗麦粒,多半是前些日秋收庄户们落在地上的,李钦载俯身将这几颗麦粒拾了起来,握在手里。
荞儿也有样学样,笨拙地俯身拾地上的麦粒,拾起来后放到李钦载的手里。
良久,荞儿踮起小脚看了看不远处的李敬玄,突然问道:“爹,那个李博士是坏人吗?”
李钦载组织了一下措辞,道:“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用‘好人’或‘坏人’去评价他,世人都是灰色的,每个人都有善良仁慈的一面,也有不可告人的阴暗一面。”
荞儿不解地道:“可我没做过不可告人的事呀,我不是灰色的。”
李钦载笑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难免会做一些阴暗的事,我们每个人都无法例外,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圣人。”
荞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扭头再看了看不远处的李敬玄,荞儿眨了眨眼,从怀里熟练地掏出一把弹弓,捡起一颗小石子,拉弓,瞄准……
惊愕的李钦载还来不及阻止,小石子便嗖的一声激射出去,目标直指不远处的李敬玄。
只听哎呀一声惨叫,李敬玄当即便倒了下去,捂住脑袋满地打滚哀嚎起来。
李敬玄旁边的许自然吓坏了,宁静祥和的小村庄里居然埋伏了刺客,许自然魂飞魄散,第一反应不是查看李敬玄的伤势,而是就地卧倒,双手紧紧护住头四处寻找掩体。
李钦载眼皮直跳,毫不犹豫地拉着荞儿往路边的草丛里一窜,父子俩迅速蹲了下来,心惊胆战地暗中观察情况。
看到围观李敬玄的庄户越来越多,李钦载才悄然松了口气,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荞儿。
“无缘无故为何伤人?”李钦载怒道。
荞儿茫然道:“爹刚才说,每个人都是灰色的,都会做一些阴暗的事,荞儿没做过,怎能被世人所容?所以荞儿也要做一件坏事,眼前恰好有一件,就不必客气了。”
李钦载瞠目结舌:“…………”
李敬玄的惨叫声仍然声声入耳,现在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李钦载沉着脸道:“弯腰绕路前进,咱们先离开再说。”
父子俩猫着腰,掩人耳目的姿势悄悄离开了案发现场,快绕到渭河边才停下,最后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