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下葬。
故宅虽旧,但已承载了多年的恩怨变迁。
武家的后人与李家的后人今日再在这座故宅相逢,是敌是友自待天定。
李钦载站在武家故宅前,默默注视古朴沧桑的门楣许久。
宅门打开,一群下人仆女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缓缓走出。
李钦载没见过韩国夫人,但看这位妇人的穿戴和气质,便知她是韩国夫人无疑了。
“下官李钦载拜见韩国夫人,官微人轻,岂敢当夫人亲迎出门。”李钦载谦逊地行礼。
韩国夫人大约三十四五岁,典型的熟妇,都熟透了。模样长得确实不俗,柳眉凤目薄唇,顾盼间透出的那股子妩媚风情,绝非少女能模仿得出来的,难怪李治对她如此痴迷,都舍不得要她的命。
见李钦载行礼,韩国夫人掩嘴咯咯一笑,道:“久闻英国公家有一位混账纨绔,昔日在长安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怎地在妾身府上却如此识礼数了?”
李钦载老脸一黑,见面就戳人短处,这女人是在撩他还是不会聊天?
“夫人言重了,下官向来是国朝栋梁,怎会无恶不作?夫人莫信了长安城的谣言。”
韩国夫人笑得花枝乱颤,胸前一片白花花的,依稀能听到“DUANG”“DUANG”的声音。
刚见第一面,李钦载便突然发现自己与李治共情了。
这女人的风情……换了是他,他也舍不得杀。
“好久没见过李刺史这么风趣的人物了,哪有自称‘国朝栋梁’的?要不要脸皮了?”
李钦载正色道:“‘国朝栋梁’不是下官说的,是陛下封赏的圣旨上说的,下官不过是原话复述而已。”
韩国夫人愈发笑不可遏,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半天,韩国夫人这才惊觉慢待,急忙将他请进府里。
故宅不大,是一座三进的院子,院子和前堂都显得比较小,远不如长安的英国公府。
这座故宅能够一直保留并且还能住人,或许是武后的一种标榜,标榜自己像长孙皇后一样母仪天下的同时,也能节俭持家。
毕竟皇后的故宅这般破落,看在有心人的眼里,武后的政治形象便立稳了。
地位越高贵,越要示外人以穷魄,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将奢华的生活表现给外人看的。
故宅前堂内处处透着破旧,廊柱掉了许多漆,就连堂内的木地板也被磨得片片斑驳。
李钦载跨步走入前堂,刚进去便愣住了。
堂内还坐着一位女子,穿着素淡的宫装,眉目如画粉雕玉琢,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垂睑低头,一双白净的素手摆弄着案上的一张古琴。
听到有人走进堂内,女子抬眸望去,两人的目光瞬间相遇。
身后的韩国夫人咯咯笑道:“今日来客皆是高朋,我家的破宅子可是很久没来过如此贵客了。”
“李刺史,这位是金乡县主,她的父亲是滕王。”
李钦载一惊。
滕王李元婴,是高祖李渊的儿子,年纪不大,辈分却不小。
当年李世民发起玄武门之变,李渊被迫禅位,被李世民半软禁在大明宫。
成为太上皇的李渊从此过上了所有男人梦想中的日子。
每日歌照唱,舞照跳,美酒美人举不胜数,各种倾城绝色的佳人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为了安抚李渊,不让他对朝政再次感兴趣,李世民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玄武门之变后不知搜罗了多少绝色佳人塞到李渊的身边。
滕王李元婴便是这么被生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他是李渊困顿枯燥之时的产物。
论起辈分,李元婴是李世民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眼前这位金乡县主,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当今天子李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