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没有希望的,无论成与不成,我们大和国臣民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货郎眼中闪过阴霾,他听出来了,皇长女没有任何报仇的念头,如此深重的灭国之仇,在她心里却被一种对仇人的深深恐惧敬畏而代替。
罢了,命运被仇人掌控的王族,果然不能指望他们的骨气。
拜伏于地,货郎低声道:“是,皇长女殿下,臣下放弃了。”
鸬野赞良盯着他,狐疑道:“你果真放弃了吗?”
“臣下真的放弃了。”
鸬野赞良点头:“你快离开吧,此地四处是眼线,你能乔装混到这里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
货郎看着她,深深地道:“皇长女保重,臣下告退。”
看着货郎挑着担走远,鸬野赞良心里却仍然不踏实。
鸬野赞良不是傻白甜,她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从货郎刚才的语气神态来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刺杀。
那么,五少郎是否会有危险?
明明是灭国的仇人,然而相处久了以后,鸬野赞良心中对他的恨意似乎没有那么纯粹了,刚刚那一刹,她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丝为他担忧的念头。
尽管只有短短一刹,可她仍然很讨厌自己刚才那一丝不该有的念头,对她来说,那是不忠不孝。
四下无人,鸬野赞良突然面朝东方双膝跪拜下来,万分悔恨地道:“父亲大人,对不起!我会继续恨下去的!”
…………
货郎挑着担,走另外一条山林小路回转,小心躲过了几拨禁军的巡弋队伍,离开甘井庄十余里后才放下担子,充血的眼睛盯着远处炊烟袅袅升起的村庄。
货郎名叫藤原石利,倭国京都飞鸟城人士。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中臣镰足的家臣,就连“藤原”这个姓氏,也是中臣镰足赐予的。
龙朔二年三月,李钦载率唐军攻陷倭国京都飞鸟城,城破当日,中臣镰足率城内残余军队抗击,然而终究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藤原石利的父亲在守城战中战死,城破以后,唐军屠城三日,他的母亲,姐妹,族人,皆被唐军屠戮。
后来中大兄不得不向大唐屈服,签下了停战盟约,交出了飞鸟城和宫禁的防卫权,战争停止后,远在大唐长安求学的遣唐使藤原石利才收到来自倭国的报丧书信。
一家人整整齐齐都死光了,只剩下孑然一身的他。
万念俱灰的那一刻,藤原石利便决定了复仇。
他发誓要亲手杀了李钦载。
对他来说,灭国灭家是血海深仇,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劝说他放弃。
中大兄不能,中臣镰足不能,皇长女更不能。
不共戴天的血仇是任何人都无法化解的,除了仇人的头颅。
跪在地上默默流泪,许久之后,藤原石利擦干了眼泪,整理了表情,瞬间变成了一个憨厚老实的货郎,挑起了货担朝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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