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会那么拼,一头扎进未央湖里,先是感知湖水,然后隔着湖水感知未央湖外面的那一切。杜瘦瘦跳进未央湖里找安争找不到,可是杜瘦瘦一进未央湖安争就知道了。
未央湖那么大,若是有人在湖这边扔进去一颗小石子,几十里外的另外一侧会有人感觉到吗?正常人当然是不行的,安争行。
大小大是一个过程,安争跳进未央湖,把这个过程简化了。
大到极致是天下,小到极致,便是水中那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可是杜瘦瘦不肯听,也不愿意去听。安争将自己得到的这一切告诉杜瘦瘦,就是想带他走一条捷径。奈何,杜瘦瘦的心思不在这里。
凝眸阁
方坦之看了一眼安裁臣:“昨夜里,几次?”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歧义,可能会有人想偏了。
安裁臣回答的却认真:“十三次。”
方坦之嗯了一声:“那时候亲炙几次?”
“一次。”
“你呢?”
“十二次。”
方坦之嘴角微微勾起来:“捡了个宝......当初想到以水下看世界的第一个人是你,第二个是亲炙。我知道,亲炙那个是你点拨的,其实他自己想不到。水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水汇聚起来很大,但是每一滴水里又有无数细微的东西组成。佛宗那边有句话是说,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也是这个道理。我说感知天下,其实感知的是什么?是生命,世界再大,也是由生命组成的。有人认为岩石没有生命,可岩石万万年,或可出石精。”
“大的生命,就是这个世界。小的生命,极致就在水里。安争自己想到了这一点,和你想到的时间几乎一致。你三十五日入门,随即跳入未央湖。之后你的领悟速度,十个亲炙也赶不上。”
安裁臣:“我觉得我和小师弟之间的差距,也许也有是个亲炙那么多。”
方坦之笑起来:“亲炙若是听到你和我的谈话,会很不开心。”
安裁臣也笑:“或许他真的在听。”
“我要走了。”
方坦之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安裁臣脸色一变:“先生二十年没有离开过燕城了。”
“可这次必然要走的。”
方坦之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四肢:“秦关那边,九圣宗的攻势越来越猛。或许是因为九圣宗内乱,九圣那个人越是在自己低迷的时候就越是凌厉霸道,不会给人可乘之机。所以他才会如此猛烈,就是不想让君上先有动作。秦关将士七万八千,已经损了三分之二。君上昨夜紧急下令,自各地抽调精锐去秦关增援。可是兵马行动太慢,我主动要求去秦关挡一下......我挡得五日,兵马皆到,我便回来。”
“五日......”
安裁臣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小师弟天赋异禀,但我不喜欢他。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不够洒脱,我不喜欢这种生而太累之人。可是,我敬畏......因为他骨子里有一种为天下的霸气。我去再回,十日为期,若我不回......凝眸阁就是你的了。”
他站起来:“刚刚卸了一个差事,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终究还是逃不掉。”
安裁臣跪倒在地:“先生保重自己。”
然后再磕一个头:“司座大人,保重自己。”
“哈哈哈哈哈......”
方坦之仰天大笑:“本来是轮不到朱校检上去的,我想的人是你。可你性子太温厚,干不了缉事司那些凶残的事。你就守着这家吧,守好了。论修为天赋,朱校检比你差的远了。可是论做事,朱校检比你更合适。”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不见,似乎从来都没有在这个屋子里出现过。
安裁臣起身,朝着东南方向抱拳俯身。
安争和杜瘦瘦回到凝眸阁的时候大堂里只剩下一个人站在那,就是楼十二。他冷眼看着安争和杜瘦瘦,然后笑起来:“先生说,迟到和早退的人都要惩罚,我留下来就是要代表先生惩罚你的。”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所以苗头所指显而易见。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是你师兄,师兄有资格代替先生执行门规。”
杜瘦瘦哼了一声:“不就是罚站?我还怕了不成?”
楼十二摇头:“谁和你说是罚站?”
他忽然间朝着安争扑了一股去,身上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心里发寒的煞气。
“今天的惩罚是......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