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自己。
是时候了,或许,他是该考虑登基的事情了。
他说过要还流霜一个清平盛世。
屋檐上的琉璃瓦被雨水冲刷过,再在灯光下一映,竟是亮得晃人眼目。
百里寒踩着光滑的琉璃瓦,身子灵活地在屋檐上飞窜,好似流云霁月一般轻盈,又似疾风流星一般迅速,波光潋滟的瓦片在身后急速退去。
到了月明宫的屋檐上,他缓缓凝住了身形,趴在屋顶上。
今夜本不该贸然前来,只是白日里听到那个小店伙的话,他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静。他迫切想要知道流霜的情况,否则,他一定会煎熬而死。双足勾住屋檐,施了一个金钟倒挂,他望向亮着灯火的室内。
昏黄的烛火下,红藕正坐在案前刺绣,这个丫头总是心不在焉,不时将针刺在手指上,疼得她颦眉皱脸。
帷幔飘飞的大床上,隐约看到一道人影面朝里睡着,乌亮亮的黑发在锦枕上铺散,好似一朵绽开的墨莲。百里寒的心忽然急剧地跳动起来,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一般。
红藕守护的,必是流霜无疑,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要确定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虽然知道,她此刻或许并不乐意见他,但他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她。
百里寒顺手从眼前的桂花树上,采下两朵淡黄色的小花,曲指一弹,一朵飞向烛焰,一朵飞向红藕。
烛焰闪了闪,灭了。红藕一声不吭地趴在几案上睡了过去。
“红藕,你怎么了?”躺在床上的女子轻声问道。
那声音虽然极轻,但是却如惊雷一般让他心慌,那根本就不是流霜的声音。百里寒心中乍然一痛,他飞身从窗子里窜入,带着风雨的凉意,在室内站定。飞指如电,将那女子的穴道封住了。借着微蒙的夜色,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果然根本就不是流霜。
为何红藕伺候的人不是流霜?难道,霜儿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悲伤和绝望同时袭上他的心头,他踉跄着几乎站不稳。他忽然转身,从窗子里再次飘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直直向段轻痕的寝宫而去。
一路上拦截他的侍卫,在他眼前没有过上两招,便软倒在地。
夜风忽盛,风雨声渐急。
段轻痕捏着棋子的手忽然一滞,抬眸望向窗子,一抹身影忽然从窗子里飘入,带着凉风和细雨,飘落在他眼前。
宫灯晃了晃,光影也随之摇晃,不知是被凉风细雨所吹,还是被来人身上的寒意所激。
“宁王爷好身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段轻痕唇角一勾,声音清润而淡静。
不管他方才是如何伤心失落,在这一刻,面对着情敌,他无疑是优雅而淡定的。
百里寒望着段轻痕唇边淡若轻烟的笑,绷紧的神经微微松了松。段轻痕还能笑出来,霜儿,应是无事吧?
“流霜何在?”他冷声问道,浑身上下宛若被霜雪所冻结,冷意是那样明显地袭来。
“在隔壁厢房歇息呢!”段轻痕淡笑道。
“那不是她,你告诉我,她在哪里?”百里寒再次问道。俊美的脸上,浓郁的怒意似乎在燃烧,幽深的黑眸中,有冷冽肃杀的光芒在闪耀。
段轻痕毫不怀疑,此刻只要他张口说一句,流霜已死。他的剑,便会马上向他刺来。
“她无事,王爷不必担忧。王爷既然来了,可有兴致与在下对弈一局?”段轻痕忽然转换话题,似乎刻意在折磨着百里寒的神经。
百里寒低首,目光在棋盘上掠过,再次凝住在段轻痕俊美而略显憔悴的脸上。
他忽然温雅一笑,从容地撩起夜行衣的下摆。衣服已经被细雨打湿了,但是他浑然不觉,动作依旧优雅而从容。
百里寒拈起一颗白子,落下。
段轻痕拈起黑子,落在西北角。
落子无声,唯室外风雨渐盛。
初时,两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落子,不过一刻钟功夫,棋子便落得越来越急。局势早已不是一开始那般平稳,而是厮杀得你死我活。
百里寒拈起棋子,随手一扔,正是中路要塞。
段轻痕面色一变,拈子一扬,棋子打着转,落向左上角。周围的白子受到激荡,纷纷落下。
虽然,两人面上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但是彼此心中都是极其烦乱。
百里寒恨段轻痕强行掳走了流霜,段轻痕气恼百里寒夜闯皇宫。百里寒恨段轻痕竟让流霜为她挡剑,段轻痕痛恨百里寒不珍惜流霜。
厮杀片刻,黑白子之战,上升为双手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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