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陈婉儿的忤逆

    我正要宽慰康儿，窗外忽而一阵喧哗，不等玟秋过问，早有粉衫姑娘闯入屋中，噗通往我面前一跪，道：“罗福晋救命。”

    康儿大惊，道：“婉儿，你做什么？”说着又去相扶。

    陈婉儿却不肯起，两眼滑泪道：“我家的仆人都说罗福晋菩萨心肠，常常施舍乞丐，在集市撞见王老虎欺凌老妇人，也肯出手相救。”稍顿，又咬牙道：“我娘要将我嫁给甑员外做小，我是死也不从的，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家门，便再未打算回去。”

    康儿到底年幼，听了陈婉儿的话，禁不住发慌，道：“你打算如何？”

    陈婉儿看也没看康儿，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我，道：“我出门时，从娘亲的抽屉偷了二两银子，求罗福晋能捎带我去京城。”语毕，遂毕恭毕敬的呈上银两。

    康儿急道：“你一介女子，怎能独自出门？出了事可怎么办？”

    陈婉儿反倒莞尔笑道：“我怎会是独自出门，若你额娘肯捎带我，自然不会使我路途艰辛。”在大清朝，甚少有姑娘有胆量敢逃婚，这陈婉儿的忤逆，倒令我刮目相看。

    我故作生气，愠怒道：“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话没说完，陈婉儿已收回银子站起，冷声一笑，道：“罗福晋不愿帮我便算了，何必拿这些混账话教训人。告辞。”

    她转身就走，康儿忙追了出去。

    玟秋令丫头撤下茶水，道：“主子为何不帮一帮陈婉儿，咱们反正人多，捎带她一人也不碍事。”我踢开鞋，盘膝坐在炕上，看着窗外追来逐去的小儿女，道：“帮还是要帮的，只是不能让康儿知道。”玟秋想了想，问：“小姐何出此言？奴婢可想不通。”

    我倚着墨绿色的大迎枕，找了个舒坦的姿势，道：“康儿前些时候就说要娶陈婉儿，如果陈婉儿真跟着咱们入京，她无依无靠的，到头来，康儿怎会忍心她无家可归？”

    玟秋抿唇一笑，随手捡来针线盒子，绞着绢花线头，道：“入了京，康儿可不再是平常人，把陈婉儿收进屋里可是她的福气。”

    我依旧斜斜歪着，道：“是福气还是晦气，谁说得准呢。十四定不会允康儿娶汉人女子做嫡福晋，陈婉儿性子烈，有哪里受得了康儿三妻四妾？依我看，倒不如嫁个老实的农夫猎户，做对白头夫妻...”

    外间帘声掀动，有丫头道：“主子，老爷来了。”

    玟秋忙丢开手中活计，起身伺候我穿鞋。我低声叮嘱：“你让陈婉儿与厨房的老婆子坐一辆马车，别让康儿知道。”玟秋点头，话语间，十四已进屋。

    我抬头笑道：“大院可都安排妥当了？”玟秋福了福身，退出去煮茶。我伺候十四换衣净手，他满身灰尘，到底神情落寞。

    他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我心里咯噔一响，连纽扣子的手都禁不住打颤，面上却仍旧笑意盈盈道：“什么事？你说吧。”十四轻轻攒住我的手，他知道我害怕。这些年，我们经历的风雨实在太多太多了。

    而每一次的风雨，都是腥风血雨，都足以令人魂飞魄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