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霍去病一行回到长安城,已是暮色轻擦。路经冠军侯宅时,见那里停有香车数乘,一众车马皆放缓了行速。
管家正在宅门前与领头的宦官交涉,他瞥见霍去病等人,急忙过来禀告:“君侯,方才未央宫送来四名美人,说是今上特赐予君侯的。”
霍去病一怔,天子赏赐,按理来说怎么也得收,可他平日忙于武事,哪有闲心蓄婢养伎?更何况……
他转头瞥了瞥身侧的月歌,她正直愣愣瞧着对面香车上的美人,脸上瞧不出是何种神色。
霍去病蹙眉,向管家使个眼色:“我冠军侯宅留这些人何用?全都给我送回去!”看都不看那些美人,只向那宦官一点头,“有劳宦臣。”便直接喝令车马前行。
月歌方才与最先头车上的美人对了个照面,惊艳于对方的姣好丽容,叹道:“真是美人呢!”她不由想起当日在钧耆水时,众军校讨论的那名皇后赐予霍去病的白肤御婢,心道兄长当真有艳福,抑或是汉代贵族王侯的生活便是如此?有这许多美人环侍在侧,比起匈奴权贵那可是骄奢淫逸太多了。
“兄长何不留下那些美人?”她斜睨一眼霍去病,浑不知自己话语中已透出些酸溜溜之意。
霍去病不答反问:“你想我留下她们?”语气隐隐不善。月歌在暮色中辨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仲兄喜怒无常,自己不知又怎么开罪他了。
霍去病的确憋了口气,月歌这般反应,怕是对他根本无意。他平素心高气傲惯了,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若三弟月歌真对自己无意,他又当如何?
他越想越烦躁,一路上缄默不言,手中御马的鞭索却愈发甩得高响。
回到迎宾馆,月歌见天色擦黑,霍去病仍未有离去的意思,便出言提醒:“入夜宵禁了,兄长不回去么?”
霍去病盯了她半晌:“我有话问你。”折身走入中庭,寻了个偏处。
月歌忐忑跟过去,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问:“你与子维,可曾私订终身?”
此事便如一根刺,戳在霍去病心中许久,他今日势必要问个明白。
月歌蓦地涨红了脸:“没有!孟兄对我照拂有加,我自然与他亲近些。我又哪能料到他另有目的?……”她说到此,更是羞愧难当,“我知我蠢,兄长何必一再揭人伤疤?”目中已现莹光点点。她不甘在他面前失态掉泪,扭过身去,双肩耸动,已是激动难忍。
霍去病心间闷气疏散不少,他看上的女子,心中怎能存有旁人的影子?没有最好,即便是有……他暗自打定主意,她心中存着什么都不重要,总有那么一天,只有他一人的影子能永远留驻在那里,再也不会离开。
他心情渐渐好转,月歌却受不住羞愧,哽咽道:“我既如此惹厌,日后不再出现在兄长面前就是。”说罢捂脸伤心跑开。
霍去病弄巧成拙,没想到会将她惹哭离去。此时迎宾馆内众目睽睽,自己不便跟在后头追。他在中庭怅立良久,方自闷闷打道回冠军侯宅。
入了宅方行至前庭,霍去病便觉不对劲。廊外传来的莺声燕语,让原本清静的冠军侯宅瞬间成了歌舞乐坊。他怒火暗起,喝来管家问罪:“不是让你将人送回未央宫么?怎么她们还在这里?”
那送美人来的宦臣也是左右为难:“今上示下,天子赏赐不容退回。君侯莫再为难小臣了,人已送到,要如何发落请君侯随意便是。”说罢再三揖拜,急急回宫复命去了。
这时,香风轻拂,那几名美人从*转来行至廊下。最先打头的一名女郎径直走到霍去病面前,落落大方行礼:“今上命我们前来侍奉君侯,君侯为何连见都不见便将我们遣返?莫非是嫌我等容貌鄙陋,入不得君侯之眼?”
这美人明艳异常,目色灼灼,容貌身段在四女中是最为出众。
霍去病不为所动,蹙眉冷睨一侧的管家:“此女是何人,竟无礼至此?”
管家冷汗涔涔,只因方才宦臣特意交代过了,这美人是天子姬妾之一李蔷的胞妹,话里话外都让他好生照应。
不等管家开口回答,那美人已清脆答道:“妾陇西李氏,名薇。家姊在未央宫内侍奉今上。”
霍去病上下打量了李薇数眼,目无惊澜,更转身便走。李薇在他身后扬声说:“我们几个既已由今上赐下,此后便是君侯的人了。但凭君侯吩咐。”
霍去病顿了脚步:“但凭我吩咐是么?”他嗤笑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余下美人围将上来,心有余悸:“阿薇这是何意?不怕激怒冠军侯么?”
李薇矜傲一笑:“冠军侯什么美人没见过?你我若无棱角脱颖而出,又怎能引得他注目留意呢?”
当夜,霍去病让管家暂将那几个美人安顿在后宅。次日一大早,他便找了仆多来:“但凡跟过我出征的校尉、军司马,只要尚无妻室的,统统给我叫来。”
仆多不知骠骑将军葫芦里卖什么药,摸摸脑勺便乖乖办事去了。
霍去病信步出中庭,却听有铮琮琴声响起,悠悠自屋宇另一方传来。
汉地贵族子弟大多善音律、能歌舞,霍去病自然也不例外。他闭目听了一会儿,忽然喝道:“谁在动我的琴?”
那边琴响依旧,丝毫不见怯懦。霍去病转到*,果然见得角亭内有一美人正在抚弄他的爱琴,正是昨晚那个出言不逊的李薇。
“久闻冠军侯琴艺精湛,还请指点妾一二。”她口中说得谦逊,神色却非如此。一双媚目直勾勾看过来,那意味,不瞎的男人都明白。
霍去病审视了她半晌,点头:“容色明丽、举止大方,可谓才貌双全,堪为主母。”
李薇听得一喜,不觉停了按琴。不料他话音一转:“然,温顺不足,出言桀骜。我劝你还是收敛性子为好,否则日后为夫家所弃,再来后悔便晚了。”
霍去病说罢,扬长而去。
午后,高不识等人得了仆多的传信,一齐云集到冠军侯宅。众人不知何事,纷纷猜测:“莫非又要出征?”
那些军功只封到左庶长爵位的军校对着赵破奴、仆多和高不识笑骂道:“你三人已得侯爵,可封妻荫子,还想着建功获更多益封么?”
赵破奴在最后一场战中不幸左腿中箭,他指着伤处道:“幸亏没伤着子孙根,如今得了封侯,找个女郎成婚生子才是正经。否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出征丢了性命,我哪有颜面去见赵氏先祖?”
此话惹得众人哄笑:“你如今是从骠侯,长安城的女子可不是随你挑么?”正闹间,瞧见霍去病踏入厅内,他们收了嬉笑,上前行礼。
霍去病环视了众人一圈,示意家仆:“传她们上来。”
不多时,李薇等四名美人鱼贯入内,见到厅中那些大男人,她们皆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众军校更是如堕雾里,有些人以前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当场便看直了眼。
霍去病说:“这是今上昨日赐下的美人,只我宅内用不着她们,又不能退回今上的赏赐,你们几个尚无妻室,若有看中的,便领了去罢。”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目瞪口呆,而后哗然。
众军校自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有这等便宜好事自天上掉下来。跟随骠骑将军出战,能封侯不说,竟还有美人可分。
可那四个美人便个个花容惨淡了,她们早仰慕冠军侯年少有为,又英武俊美,只想着今番由天子赐下,若能得到霍去病的青睐,就算做个侯妾也是极好的归宿。
李薇尤其不忿,出列直视上席的霍去病:“我们是今上特意赐下的,冠军侯这般随意将我们送人,对今上是不敬之罪。”她身为李姬的胞妹,又自恃容貌出色,哪能甘心接受这种安排?
霍去病面无表情看着她,冷笑:“既是今上给我的赏赐,便由得我任意发落。早告诫过你要收敛性子,如此出言桀骜,你觉得我会因此而对你青眼有加?”
李薇一下子如泄气的皮球,作声不得。
另一美人则委屈央求道:“妾等不敢说自己容颜出众,但好歹也非粗鄙之人,君侯何以将我们如弃敝屣?只求君侯将妾等留下,为奴为婢,皆无怨言。”
霍去病一指高不识等人:“他们都是身有爵位的大好男儿,其中三人更是功侯。跟了他们有甚么不好?能做人主母,又何必屈身为奴?”他想了想,做了退让,“这样罢,我让你们自己挑选归宿,你们愿意跟谁便跟谁,省得恨我霸道不讲理。”
美人们期期艾艾,偷偷看了赵破奴等人,都不愿开口。霍去病等得不耐,板起面来:“你们再磨磨蹭蹭,我便让他们挑了。”
李薇见事已至此,知道没有选择余地了:“妾愿听从冠军侯吩咐。只是妾心中有一疑惑,不得解则心不甘。”她抬头直视霍去病,目光灼灼,“敢问,冠军侯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此言如巨石入湖,惊醒了众人。难怪冠军侯对这些美人无意,也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得通了。
原本面色硬冷的霍去病闻言,神情软下。他低头轻笑,既不否认,亦未承认。
李薇则知自己猜中了,失望追问:“她长得比妾身好看么?还是琴艺舞技出众?到底有什么能让冠军侯倾心至此?”
霍去病抬头静静看着李薇,脑中却一直浮现那心慕的身影,他幽幽道:“她容貌不及你们几个,才艺更是匮乏。但是我眼中只有她,再也看不见其他美人了。”
厅中众人尽皆惘然。
李薇点点头,扫视了那些军校数眼,径自走到高不识跟前:“妾李薇,日后愿跟着宜冠侯,望君怜惜。”如此美人在前,弄得高不识受宠若惊。
另外三名美人见了,知道事成定局,都赶紧细看余下的军校,力图挑个年轻俊美的夫君。
最后军校中有几人未能得美人青睐挑选,仆多便是其中之一。他跳起来嘟囔道:“我知我长得不好看,美人们不爱。将军你莫让我来就好了,省得气闷。”
霍去病不禁莞尔:“你有苦劳,改日我再寻个美人赏你。”这才让仆多消停了。
一众人皆大欢喜。而后,高不识、赵破奴等抱得美人归,不多日便着手迎娶。
没多久,冠军侯将御赐的四名美人赏给了部下为妻之事便传入了未央宫。刘彻被惊动,速招了霍去病入宫斥责:“也就只有你霍去病这般大胆,天子赏赐也敢退回或转赠他人。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霍去病默不作声,被刘彻逼急了才回道:“臣的确不想要那些美人,并非要对陛下不敬。”
他这态度弄得刘彻不知是气还是笑:“换了旁人,早被朕投入大牢治罪了。只有你,朕真不知中了什么邪,对你这般容忍。”其实刘彻对霍去病的性子是又恨又爱,爱的是他的大胆硬气,恨的是他的不驯桀骜。
“罢、罢。随你去。你此前忙于出征,疏于男女床笫之私,不晓得美人生来便是让我等男子享用的。朕能三日不食,却不能一日无妇人[注1]。待日后你领得个中滋味,朕再多赐你些美人也不迟。”刘彻摆摆手,忽然想起一事,“听说你有了心上人,却是哪家女儿?”
霍去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陛下,她还未知我心意,待过几日……”
刘彻大笑:“去病,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朕的骠骑将军打起仗来凌厉凶猛,怎么对付个女子却这般踌躇不决了?”看着霍去病那满脸柔和的神色,刘彻不由想起当年遇见那初次动心的情人,自己亦是这般的神魂颠倒,世间再美的女子,也比不过眼中的那个身影了。
刘彻这边还没什么,但卫青得知了此事却是担忧气急,特意寻了霍去病来谆谆告诫:“君王之侧,如履薄冰。你不小心翼翼也就罢,还如此狂妄行事。幸亏这回今上未治你的罪,否则让你阿母忧心,更甚者连累皇后太子,你岂不罪过大了?”
霍去病自幼无父,虽尊母舅若父,但他和卫青本非同一类人,可不会像卫青那般隐忍谦让、委曲求全。当下便道:“舅父莫担忧,去病自有分寸。这些小事,今上还不至于会降罪。再说,我若不愿之事,谁也不能逼我。”
卫青哑然,自己这个外甥的性子,莫说是天子,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拧他不过。
“舅父可知我生父之事?如今他在何处?”霍去病犹豫半晌,终于发问,“阿母不肯同我讲,我只好来问舅父了。”
其实此事连卫青也不太清楚,他劝外甥道:“你阿母既不肯说,自有她的道理,你何必一再执着?”
霍去病神色落寞:“去病堂堂八尺男儿,二十年来不知己身出自何方何人。就连当日去病行冠礼,也是由舅父操持,未能得父祖赐字。”他激动起来,“舅父就当怜我,让我能寻到生父认祖归宗罢。”
卫青默然,继而叹道:“你一门心思想要认祖归宗,可否想过人家未必当你是亲人?”汉代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嫡子、庶子区别对待相差大了去了,更何况卫青还是奴生子加奸生子。他回忆起往事:“当年我在郑家,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何尝当我是郑家人了?便是我那生父……”卫青苦笑摇头,却不再肯说下去。
霍去病自是早已从母亲和姨母那里听说过舅父的幼年之事,卫青被其生父一家当作奴役,百般轻贱,这才令他死了心回到平阳侯宅为奴并冒姓为卫氏[注2]。直到今日卫青显贵,晋了万户侯,仍对生父一家漠视不提,想是当年已被伤透了心。
霍去病没想到会勾起卫青的伤心事,自是不好再将这话题继续下去。只他心中仍存着一丝希望,日后再慢慢查访自己生父的名讳便是了。
且说刘婧自那日被父亲禁了足,在宫苑中乱发了一通脾气。卫子夫安慰她道:“你这几天便安分些,下月就是你阿姊出降的日子,你阿翁总不能连观礼都不让你去罢?”
刘婧这才泄气,好容易老实了几日,而后听到传闻,刘彻竟然赐了四名美人给霍去病,她大急,寻了大姊刘妍来软声哀求说:“阿翁平日最宠阿姊,你去替我求求情,日日困在宫里,我快闷坏了。”
刘妍早瞧破了刘婧的心思,幽幽道:“你出宫做甚么?要见去病表兄,叫阿母宣他常入宫就是了。”
刘婧被道破心事,伸手去推搡刘妍,不依道:“大姊都有了曹襄表兄了,我喜欢去病表兄又怎了?”
“去病表兄也喜欢你么?”刘妍诧异,待见二妹泄气摇头,她嗤了声,心下似乎舒坦不少。
一个是姑表兄、一个是姨表兄,曹襄温文儒雅、待人可亲;霍去病则从小冷峻如冰山,即便对她们这些公主表妹,也难得有亲近的时候。想到此,刘妍撇撇嘴:“去病表兄有什么好?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刘婧瞪了大姊一眼:“你不懂,而今整个汉廷上下,再也寻不出比去病表兄更耀眼的人了,如此年轻便封侯拜将,况又生得这般英武……”她越说越小声,渐渐红了脸颊,而后似是下了决心,咬唇贴到刘妍耳侧说,“大姊,莫如你去跟阿翁提……他下诏,让去病表兄尚我好了。”
“疯了疯了……”刘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个二妹这般性野胆大,“为何不自己跟阿翁说去?”
刘婧烦躁跺足道:“我惹事多,不讨阿翁欢心。还是大姊你最得宠,我们三兄姊的封地,也只有大姊的盐邑[注3]是最富饶的。你去游说,阿翁自然会百依百顺。”
最后,刘妍挨不过二妹的软磨硬泡,硬着头皮到前殿去当说客。她来到刘彻日常处理公务的宣室殿外,那干宫人见了,都恭敬叫她一声“卫长公主”[注4]。
刘彻正在殿内过目长女出降的陪嫁清单,他极宠爱这个女儿,以至于嫌嫁妆不够丰厚,自己再令人添入不少名目,这才满意了。
他听见宫人的动静,知是长女来了,便唤:“阿妍进来。”将拟好的嫁妆条目给刘妍看,宠溺道,“还想要什么,告知阿翁,阿翁必替你寻来。”
“这已够多了,阿翁费心了。”刘妍就这点好,性子温婉体贴,最讨刘彻的欢心。她闲扯两句,当下便提到刘婧。
刘彻哼了一声:“你莫来做说客,阿婧太过顽劣,不给些教训日后还会闯祸。”
“禁足不能治本,依女儿看,阿翁不如早些下诏给她寻个夫婿,也好约束她。”刘妍打蛇随棍上,趁机将话题引到这上头来。
刘彻沉吟:“有道理。”可朝中有谁是合适的人选?忽然一个人影闪过脑海。
这时刘妍恰恰补上:“阿翁觉得去病表兄如何?”
刘彻点头,继而面色渐肃,转过头来盯着刘妍:“这是你阿母的意思?她让你来说的?”
吓得刘妍怯怯摇头:“阿母并不知情,是我瞧阿婧对去病表兄有意,是以……”
刘彻这才神色一松,他早年受制于祖母窦太后,最恨外戚骄横干政、结党营私。霍去病是他精心栽培的爱将,即便是赐婚,也要在他的全权掌握之中,哪容旁人染指干涉?就算是后宫之主、自己的皇后也不成。
刘彻盘算着,二女刘婧已年过十五,早该物色夫婿了,今日刘妍的提议倒是正对自己的打算。只是……他想起昨日霍去病坦言自己已有了心上人。以霍去病的性格,若贸然提出让他娶刘婧,只怕会适得其反。不如先打听出他心仪何人,若是个身份卑微的女子,让霍去病收了做妾再尚主,便皆大欢喜了。
想到此,刘彻拍拍长女:“阿翁心中有数。”
刘妍见自己目的已达到,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怅然。谁能想到去病表兄一战封侯,而今军功卓绝,势头更是愈来愈猛呢!阿婧得此良夫,竟将自己也比了下去。可当年去病表兄未封侯前,是没资格尚主的,谁又能预料到今日的光景?罢、罢,自己有曹襄表兄……也不差了。
这方,月歌拜祭过於单后,与张骞在迎宾馆小聚。
张骞失了侯,不得不搬离了侯宅,另谋住处。他慨叹道:“富贵来得快,失得也快。骞不甘心,还想继续建功,少不得要再往大月氏走一遭了。”
月歌心中一动:“这也是今上的意思么?”
张骞点头:“今上从未放弃过想要和大月氏结盟共同抗击匈奴的打算。耗费了这许多财力物力,派冠军侯两次出征河西,为的就是打通河西廊道,好让我汉使节能畅通无阻通行西域,和各国结盟。”
这番话在月歌心中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是了,汉天子将她留在长安,又未收她入后宫,只怕是另有打算。
于是,她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两日后,趁着一次入宫觐见的机会,月歌主动对刘彻说:“陛下,月歌愿随张骞出使西域,为汉朝和大月氏缔结联盟。”
刘彻双眼亮起,愉悦至极:“你这女娃儿当真玲珑剔透,深解朕的心意。”接下来话音却一转,“此去西域遥遥数千里,历数月之久,让你一个娇弱女子长途跋涉,朕可不忍心。”
他想了想:“这样罢,朕传来画师绘录下你的容貌,以画像作为出使的信物,大月氏女王见了,也是一样的。”言下之意,仍是要求月歌人留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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