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个理念:那就是以礼相待,要“请”字开头,要礼貌地实施。看人家英国人丘吉尔,明明被日本人愚弄了,在不得不向日宣战时,其宣战书还写得温文尔雅:“尊敬的阁下,鉴于贵国……”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人,得学学人家的绅士风度啊!
那天在惠泉,从乡下赶到城里,他让洪帆和洪帆的女友是如下这般地把海芸请到车内的。海芸当时跟女儿正在游乐场玩耍。
洪帆:您是海芸小姐吗?我是方勇经理的属下,我们刚刚从惠泉赶来。方经理在车内等您。
洪帆女友:方经理很累,刚才睡着了,我们没有叫醒他,就只好来请海芸小姐,让您马上过去。
海芸虽然并不想见方勇,甚至可以说害怕见方勇。但她又只能顺着女儿。
母女俩放弃玩耍,跟着他们来到了金杯小客车前……
黄汉为做得天衣无缝,他故意让洪帆的女友说方经理很累,在车内睡着了。因为他担心海芸一打开车门,发现方勇不在车内时,就会生疑,从而呼叫或者在人多的地方轻易逃脱。但如果说方勇睡着了,那么,海芸一下子发现不了,而等他发现不对时,车子已经开动,或者早已到了无人迹的地方。
洪帆的女友抱着笑笑,海芸打开了车门,在打开车门的时刻,黄汉扮作方勇,像一条慵懒的蝰蛇一般盘踞在后座,并把衣服盖在头上,当海芸叫他时,他还故意发出鼾声。
海芸坐进车来……
而此时,车子马达已经发动,再一个拐弯,加大马力,便像脱缰的野马,飞奔而去。
而趁海芸身体失去平衡的空档,两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黑布罩住了她的头,并一左一右地两边夹击着把海芸牢牢按住。男的掏出绳索,将海芸的双手捆住了,女的则将毛巾塞住了她的嘴。
这个动作很像电影里的绑架。但黄汉和洪帆并不这么看。黄汉在得到了丁奇的指示后,也就认可了这次对海芸的秘密“接送”,从而也就开始替自己的行动寻找合情合理合法的理由。他心说,顶多,自己这次行动,像古时的王老虎抢亲,只不过现在是轿车,而不是轿子而已。
“抢亲”过程中,后车座上的黄汉,早就抱住了笑笑。并对笑笑小声地说:“是笑笑吧?我是黄叔叔……”说完,还长长地“啊”了一声,让笑笑惊疑的眼神有了一丝信任,也就没有哭喊。
黄汉耍给笑笑的花招,除了刚才说的,接下来便是讲故事。而听故事,是每个小孩高兴的事情。如此,笑笑一路听着黄汉讲故事。
笑笑是知道爸爸去闯世界了的,同时也知道闯世界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的。因此,她也就耐心地在车内不哭不闹,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车子上京珠高速才不远,就碰上查车。黄汉突然意识到方向不对,好像不是朝惠泉方向驶。这才仔细看路标,发现方向确实弄反了。现在在往金坛奔,正是南辕北辙。
黄汉骂洪帆。他对钱芳菲有气,本就看不惯洪帆,现在借题发挥,骂洪帆人长得凶恶,像一条恶狗,而脑子却似一只猪,眼睛也瞎了,那么明显的路标都看不清楚!
内心里,黄汉也骂自己——自己竟也弱智得像条吃草的鱼。居然没有阻止洪帆跑京珠高速!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高速公路除了有收费站外,还处处有监视。跑在高速公路上,简直就是迁徙的斑马困在鳄鱼众多的河床。
黄汉用手掌重击自己的脑袋。当看到前面有出口标示时,对洪帆喝道:“前面出口,再掉头!”
他放下手中的笑笑,示意洪帆的女友到后座照顾,自己挪到了中座。
落上中座后,他又对洪帆喊:“前面下高速,下高速,掉头,走302国道!”
可查车的警车直追不放,车子刚刚掉头,后面的警鸣就呜呜呜起来,还有警车上的大喇叭,也似鸭子一般呱呱地叫。看情势,像是专冲着他们的车而来。
黄汉想:这次真是“掉得大”了!鱼没吃到,惹一身的腥!天有绝人之路啊!
他赶紧掀掉海芸头上的黑布,对洪帆大声说:“开车,莫管警察。”又示意洪帆女友把海芸嘴上的毛巾扯掉。
黄汉和气地对海芸说:“海芸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其实不想,也不会伤害你母子。我保证,绝不伤害!我们都是民工!我们只是想帮自己讨回一点工钱!你不知道,方勇这家伙欠了我们苦力钱。”
到这个时候,黄汉别无他法。他只有“通情达理”地用语言去打动海芸,让她不要对警察喊:“绑架!”
海芸嘴巴塞久了极不舒服,头和眼睛也不舒服。被松绑后,她在咳嗽,还晃动脑袋,在摔了摔红毛猩猩般的头发后,才回头扫视自己的女儿,见女儿在,说了句:“笑笑乖。”
笑笑很好奇车后的喇叭声,她早站直了身子,伸着头从车后玻璃窗去看警车。听妈妈跟自己打招呼,才回身问妈妈:“妈妈,爸爸来了吗?”
海芸没有理会笑笑,也没有大喊大闹。而是平静地斜眼看黄汉,冷静地喝问:“你们要干什么?”
黄汉说:“我们是方勇请来安装吊顶材料的。去年辛辛苦苦做了一年,一分钱都没有结。你不知道,农村苦啊!农民穷啊!”
海芸嘴巴一撇,不以为然。她当然清楚,绑匪的话没有可信度。
黄汉长得像一匹漂亮的斑马,没有半点民工邋里邋遢的迹象。虽然洪帆倒是有点像,但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点油污和泥巴,说是民工也可能性不大。
黄汉说话的时候,海芸也在考虑自己的脱身之计。事实上,她不想去公安局接受调查,但她又想依靠警察。虽然她多少判断,这伙人不像是虎狼之辈、亡命之徒,但是,事情有时候总是反着来,即便落在一只老实的猫手里,都有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
因此,她缓缓地说道:“姓黄的,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姓黄。你如果把我俩送回去,我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一切都像没有发生。”
此时警车越来越近,喇叭里那个公鸭嗓子在点着他们的车牌号高声大叫,再加上那急促的警鸣,使人感觉像迷失在热带丛林,进入猛禽怪兽的包围圈,有毛骨悚然之感。
而不胜马力,被警察追得极其紧张的洪帆显然第一个感觉到末日的来临,他清理着不怎么润滑的喉咙,闷声问道:“黄哥,怎么办?”
但黄汉沉默,海芸和司机的话他都没有回答。
“姓黄的,你并不是做苦力的民工。你应该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对绑架罪的判决,最高可以判死刑……”海芸很冷静,她开始拿捏对方心理,并由此展开攻势。
黄山担心的是,她真的什么也不对警察说么?她的话可信么?她为什么不惊恐?她为什么不愤怒?一伙陌生人把她和她的女儿劫持了,她没有理由这样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
他仔细打量着她,似要从她身上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