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硝烟,弥满喜庆气氛。他受这热烈氛围的影响,也不免面热心悸,哪知道房中的少年反而一点也不着急了。
只余他一个在为怎样才能顺利将他娶回家而头痛。屋里女孩子们嘀嘀咕咕了一阵,终于是派出那十来岁的小丫头,隔着门板伶牙俐齿地问谷靖书问题。
第一个问题却是简单,道:“谷叔叔,你说你来娶亲,那你为什么要娶她?”周围那许多人在。
其实都在等着他的回答,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要起哄笑闹,谷靖书却顾不得这些。他在南宫家人的鄙夷中,在谷云起甘为霖的斥责下也未曾退后半步,此刻这些看热闹且并无恶意的村人又算得什么阻碍。他神色不变,坦然答道:“因为我喜欢他。”
院里青壮男子俱都长长地“哦”了一声,嬉笑不停。谷靖书脸皮到底还是撑不住有些发烫,便只将一双眼瞧着紧闭的房门,不去理会。
里面叽叽咕咕几声,立即又出来了问题:“如果喜欢谁就可以随意嫁娶,那谷叔叔你不是早就”被嫁‘给好多人了?“这话实是妙趣横生,谷靖书一呆,道:“那、那当然不是,只有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所谓两情相悦,才能琴瑟和谐。”
“哼,你怎么知道人家就喜欢你?”这问题倒有些子非鱼的意味,但谷靖书与南宫珏间经历了种种事态,炽烈缠绵的情话早不知说了几千几万遍,这一点自是无可置疑。只是要向这群局外之人解释却殊为不易,谷靖书略一沉吟,笑道:“众位若有疑惑,何不问问小珏,看他怎么回答?”
南宫珏此刻就坐在屋内,他又不是鱼,自然可以表露心迹。只是不等南宫珏反应,另一个姑娘已口快地抢白道:“问她做什么,现在是问你。你怎么证明你在喜欢她的同时,她也喜欢你?”
谷靖书道:“他千里迢迢与我回乡,毫不嫌弃我家境贫寒,更亲口对我说过,他喜欢我,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所回想到的,乃是少年因情动而失去所有力量的热烈告白,他复述得语气平稳,但眼角眉梢,不自觉地便带上了许多甜蜜温柔的颜色。这落在旁观人眼里,自然又是一顿哄笑。
“空口无凭,你怎么说都可以。可有什么证据?”谷靖书无奈道:“我有证人”“证人有说谎的可能,不足信。”明明只要南宫珏与谷靖书两下对质就能弄清楚的事,她们却偏要这般刁难谷靖书,着实叫人头痛。
看这样子,即使谷靖书拿出什么定情信物的,也会被说是骗人。谷靖书叹道:“他为什么要说谎?他若是不愿意嫁我,说不喜欢就成了,若是说喜欢,还有什么不嫁给我的理由么?”
谷靖书又不是笨蛋,这漏洞一给他抓住,里头的姑娘不禁哑口无言,正要找其他理由,南宫珏终于忍不住了,道:“靖书,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不会反悔么?”
谷靖书等了半天,见他总算说话,不由大喜过望,道:“那是自然,我答应小珏的事,绝不反悔。”南宫珏道:“好,我要你这句话就够了。
开门吧。”他性子爽直,不喜拐弯抹角,听那些女孩戏弄了谷靖书半天,谷靖书在众人哄笑声中始终坚定不移。
他本来就想见谷靖书,刚才存着些要看谷靖书焦急的心思,谷靖书却稳如泰山,他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反而从中感到,尽管一墙之隔,但他与谷靖书的心意相通,相互信任之情,早已超过了普通人的程度,完全没必要以这些方式来证明了。
因此主动出声,结束了这场盘问。他又自己站起来走向门口,虽被盖头遮着眼睛,脚下却丝毫不乱,女孩子们见他松口,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也只有笑叹着给他打开门,又叫他不得跨出门槛,招呼谷靖书来门口背他。
本来这姑娘出门,应由娘家兄弟背负出门,然而南宫珏本来只是寄身别人家中,在此地无亲无故,也只有叫谷靖书来背他了,南宫珏透过盖头的红影瞧见谷靖书笑吟吟地走过来,在自己面前旋身蹲下,要自己趴到他背上去。
这些俗礼原不在他的眼中,他要谷靖书抱他背他,花样比这更多,然而此刻再众目睽睽之下,欢声笑语之中,他的靖书不避嫌疑,要背他上轿,他忽然便有些感动与开心,顺从地俯下身,伸出双手搂住他脖子,脸儿隔着红绸贴紧谷靖书的头发,一语不发。
其实眉眼弯弯,早笑容满面,安心得闭上双眼几要睡去。谷靖书感到他压下来,心里也是一笑,反手托住他双腿,将他背起来走向院外停放着的花轿。南宫珏紧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靖书,这样便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