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盹来。
卡特......
支撑脑袋与身体的双手顺利转移到猫咪顺滑的毛皮上,得到满足,刻意绷紧的神经也随之松懈,艾琳的眼皮渐渐发沉,加重的睡意占领了她意识的高地。
只是稍微小睡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
没过几分钟,艾琳坐在椅子上抱着卡特进入沉睡,对自己能提供给别人的舒适感卡特可是十分自信的,没有人能拒绝一只可爱乖巧的猫咪,没有人。
关于梦境,一般分为使人愉悦的好梦与使人惊惧的噩梦,梦的起因大部分由做梦者最近的所见所闻而凝聚,印象最深的那个瞬间将成为奠定整个梦境的基调。
大部分人会随着记忆的淡漠与全新的刺激从而不断更迭产生新的梦,可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总是在不断重复着相同的梦境,难以抹灭的过去缩影因梦境变得更加无法忘记,将它们困在永无天日的牢笼中,在那里,时间永远不会迈向下一秒。
在潜意识的深层,蕾温正面对着住在她梦中经历无数次轮回的怪物。
又来了吗。
睁开眼,少女看到她正踩在一阶阶螺旋向上延伸的纯白台阶上,除此以外,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默然无语,蕾温跟随台阶迈开脚步向前踏去,这是一场梦,体验者在开始就得知了梦中最为禁忌的知识,可这世界却未因此而出现半分裂痕,依旧无比坚固地存在着。
不,其实这不是她的梦,如果这真是普通的一场梦,她作为魅魔应掌握着主导这里的权力,可如今,她也只是这里的阶下囚。
这里,是她至今也无法脱离的深渊,在这个不正常的地方,她的情感被剥夺地只剩悲伤。
纯白的台阶象征希望,尽管望不到那无尽螺旋的最上方,但与黑色抗争的白色总是会让人鼓起勇气向上走上一层又一层,直至倒在永远没有终点的道路上。
这次我没有那么多闲时间来陪你们浪费,可以快点结束吗?
请不要把这看似游刃有余的态度当真,她只是放弃抵抗,把自己当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可这句话也确实发挥了效果,躲在黑暗中的窥视者们对她的行为大感恼火,凑近她的耳边发出了直达心底的幽语:
像你这样堕落卑贱的丑陋之物,为何仍要违背我们苟活下去?
你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死亡是对你最怜悯的宽恕。
你真的认为你存在未来,怪物?你只会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比起你的外表,你的内心才是最丑恶不堪的。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不存在任何救赎可言。
忘记你自己是谁了吗,祭品,多余的残渣。
你很喜欢这样做吧,先与别人建立起心灵间的联系,再毫不留情切断,你一定最喜欢看到了吧,别人对你失望透顶陷入绝望的表情。
以这具身体继续活下去也是惩罚,就此死去也是惩罚,为何不让自己轻松些呢,还是你仍在妄想着什么,妄想着可以走出这里?
你不可能给予他人希望,因为你未曾得到过希望。
你只会是掠夺者,然后藉由破坏掠夺到的美好来充盈你空虚的灵魂。
蕾温只是听着,依然在迈着台阶向上走去,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踩过的台阶上出现了一对黑色的足迹,无法反驳的恶语使她忆起更加深邃的阴暗,心灵跌到永不见天日的谷底。
又是这样,可也本该这样。
这些声音来自最熟悉的陌生人,那就是她自己,连蕾温自身也未能完全理解的一面。
果然,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被生下来就好了。
唯独听到这句话后,蕾温停下了脚步,于此同时,她的双肩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仿佛面前正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用力抓着她。
那个人的形象她不敢想象,那个人的声音她不敢回放。
真奇怪。
她轻轻喃喃自语道。
明明这句话我已经听了这么多遍,我也认同了这一点,可为什么─────
视线,变得模糊。
我的眼泪仍会无法止住......
从脸上划过的泪珠落到台阶上溅出点点黑色的污迹,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结果,从四周传来了毫不留情的讥笑声,似是在嘲弄着世上最无可救药的蠢材。
脚下的台阶也因这里再也没有拥有资格踏上者而纷纷消失,失去唯一立足点,蕾温向下方坠落,在这下面等待她的将是真正的深渊。
无非就是把黑色再度染成黑色,我早就已经习惯,除此以外,我别无选择。
你想让我改变这些吗,艾琳。
不可能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远所剩无几的纯白,蕾温几番犹豫,软弱而卑怯地把自己的手向上方伸了出去。
在被艾琳救下的那一刻,她的确产生过片刻对生命的留恋,而那本该是那时的她绝对无法产生的情感,就似在这没有阳光与土壤的世界中绽放的芬芳。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世界,重归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