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一个女人。

    “抱歉，你没事吧!”昏暗灯光下看不清容貌，不过由穿着打扮可以看出这个女孩…不，是女士，花绮龙暗自更正，因为她身上那套上班女郎的制服已经很有年代了。

    年轻女孩是不会没事把自己打扮成欧巴桑的，更别说是貌美的青春美人了，不展露天赋本钱真是有违上逃邝赐。但若是年华老去的女士，花绮龙很能体谅她们把自己包得像肉粽一样的心情，这样才不会妨碍市容，有碍观瞻。不过基于他花桑的个人风度，他还是彬彬有礼地向她弯身致意。毕竟事出有因，先不论对错，先道歉先赢，至于人家是不是淑女他管不着，但是他是绅士的事实可无庸责疑。

    “抱歉，你还好吧？”见她没反应，花绮龙又说了一次。

    “你说呢？”那女子的声音蕴含怒意。

    “看样子是还可以。”程彦泛跑来插话。

    “你们在公共场合玩闹倒无所谓，但是拿这玩意儿出来我可以告你妨害风化的!”她生气地说。

    “你说的玩意儿，是什么呢？”花绮龙气定神闲，就不相信她有胆把保险套三个字说出来。

    “你…”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但她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那三个字。“就是那玩意儿呀！”

    “女士，如果你要告我们的话，首先你得告诉法官我们拿了什么玩意儿出来妨害风化呀！”花绮龙笑着说。

    “对呀！如果不说清楚，你要怎么告我们呢？”程彦泛跟着起哄。

    瞪着他们两个，她一咬牙：“好，算你们行！”

    “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行不行呢？”程彦泛不忘亏人，喝酒之后是没理智可言的。

    听到他的话，这群男人开始大笑。

    “你们…”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笑了！”花绮龙回头阻止，再转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

    “这叫做没有恶意？”她的火气很大，不接受他的道歉。

    “抱歉，不然你的帐我们代你付了，算是赔礼好吗？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联络，没事可以聊天！做个朋友如何？”把名片递上，花绮龙的标准业务姿势一气呵成。

    “免了，我又不是没钱!”尽避手里被塞了名片，但她还是不客气。

    “呃…”没想到有人这么不懂转圜，花绮龙呆了，但还是拉出笑脸绝招，扯起嘴角：“那就谢谢你大人大量，不打搅你了！”

    一刀两断，速战速决。

    不能谈的客户也不要死缠不放，对方没有意思也不能勉强，这是业务的终极秘招之一。

    花绮龙欠了欠身，又回到兄弟群中喝酒。“来来！再来干一杯！”

    当然，他没有忘记把那妨害风化的“玩意儿”顺手捡回来，免得再生干戈，他不会蠢到留下把柄。

    瞪着这群男人，还呆站在原地的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们根本不理睬她，继续他们的哄闹，这让她的火气更旺，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花绮龙”三个字映入眼帘。

    “是他？”

    那女子愣了一会，再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转身隐没在晕黄灯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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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家，花绮龙才把手机开机。

    才刚打开电源，电话就响起来。

    “喂！龙龙在不在？”千娇百媚的声音随即传来，嗲死人不偿命。

    “我就是，宝贝。”对女人，花绮龙一律统称“宝贝”，这样他永远不必担心记错名字。

    “龙龙你好坏，都不开机，人家好想你哪！Call你都不回，是不是忘了人家啦？”女人还继续发咛，腻死人不偿命。人家人家，到底是哪个人家呀？想不出这个来电者是谁，但是花绮龙还是甜甜的回道：“宝贝，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呀！”

    “忙也要抽点时间陪人家嘛，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不管，你不陪莉莉，莉莉就不睡觉!”终于说出名字了。

    原来是女友二十一号，富家美少女…莉莉小姐。

    “乖嘛！你知道吗？不睡觉就会有黑眼圈，如果有黑眼圈就会变得像熊猫一样。其实也不要紧，就算你变成熊猫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是一样喜欢你，宝贝！”花绮龙半恐吓半哄地说。

    “啊！不会吧？莉莉不要变熊猫…”美女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听花绮龙一恐吓，马上花容失色。

    “所以喽！你看现在都几点了？”看看手表，正指着十一点三十，花绮龙又说道：“早睡早起对皮肤好，懂吗？”

    “可是人家跟你才没说到几句话耶，这么快就要挂电话，你一点都不想人家呀？”莉莉还不死心。

    “乖，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讲话呀!宝贝。”花绮龙笑着说。

    哄女人要懂得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最有用，不一定要承诺什么，但一定得导引想象，就像现在。

    “对喔！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龙龙你好坏喔！”嘴里嚷着坏，但心里却是甜蜜蜜，莉莉这才满意了，光听到“一辈子”三个字，她就自动产生了无限的想像。

    但对花绮龙而言，他没有说谎，人本来就有一辈子，他又没哑巴当然能跟人讲话，组合起来就是“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讲话”，但是别人怎么去解释，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是陈述事实，而不是做出保证。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是吗？宝贝!”花绮龙笑。

    他从来不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就是有女人吃这一套，想让他这个花丛浪子改邪归正，从此成为她们忠心不贰的裙下之臣。

    可惜山河易改，本性难移。

    男人除非自己想改变，不然就算女人再怎么愚公移山，也是枉然。

    不过就是有那么多不怕死的女人，认为自己有办法改变男人，希望自己成为终结花绮龙的最后一个女人。

    莉莉也是其中之一。

    只听她娇嗲的笑起来，像只满足的小猫咕哝着：“龙龙你真坏，不过只要你对莉莉好就行了！”

    “当然，不对你好，我要对谁好呀？宝贝。”花绮龙的博爱自有道理，人家对他好，他不回敬似乎有点失礼。

    基于礼貌的原则，跟对于美女的尊重，花绮龙只好牺牲小我，完成她们对他的期望，反正人间有爱嘛!

    自诩为花丛里的蜜蜂，只要能造福这些美女，就算再辛苦也值得。

    “亲个！”电话里传来热情响吻一记，莉莉这才满意地挂电话。

    好不容易才解决一个，新的电话又响起来了。“铃…”

    “喂…”还是女人的声音。

    “哔，你好，这里是004电话专线，想要斯文帅哥请按1，想找性格猛男请按，想要一夜七次郎请按，若有其它需要请按9，由总机为您服务，请在哔一声之后开始…”花绮龙正经八百地说。

    “变态！”

    电话断了。

    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没看过的号码。“谁呀？这么没幽默感！才讲两句就挂电话了！”

    等了一会没再打来，花绮龙判定这个女人肯定跟他不熟，不然就是打错电话了，也不以为意。

    “好热…”花绮龙脱掉西装外套，脸上有着晕红的酒意，揉乱头发，扯掉领带解开衬衫，半裸的躺在沙发上发呆。

    对他而言，生活就是游戏。

    但是玩久了也会累，毕竟一直重复着相同的戏码，一点新鲜感也没有，反而变成一种负累，没有刺激，他就没有感觉。

    他讨厌闷，更讨厌被束缚，但是他最讨厌的是没有感觉。

    现在对他而言，工作也好，女人也好，无不是手到擒来，但是他却一点胜利的快感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已经老了吗？

    忽然羡慕起好友的远行，他有突破现况的勇气，以及开创新世纪的机会，但是他呢？

    花绮龙忽然茫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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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力挂掉电话，叶丽凤瞪着它好一阵子。

    “变态!”她恨恨地又挤出这么一句话。

    看着手里的名片，她生气得把它揉成一团，用力丢进垃圾筒，但过了一会，又把它从里面捡出来。

    摊开名片，“花绮龙”三个字正在凹凸不平的纸上起伏着。

    叶丽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但是她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当年救她一命的男人。

    但是她现在却宁愿他不是。

    不是没被男人品头论足过，但大多都是尊重的眼神，没想到今天被这花绮龙一看，让她觉得自己活像木乃伊似的。

    “可恶！他一定是眼睛有毛病！”叶丽凤一点也不觉得她的打扮有问题。

    年方二十三，穿着标准套装、扎着马尾、戴着厚重的塑胶框眼镜，这样的装扮看起来最安全，也不会让人起歪念，因为她希望别人注意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工作能力。

    “算了！天下间姓花的又不只他一个人！”叶丽凤把名片放下，躺回床上，心思乱转。

    如果不是在她十九岁那年，有一个好心人捐赠骨髓，那么就没有今天的她。而她千方百计打听，花费无数心血才得知那个好心人的名字…

    花绮龙。

    虽然得到这个消息，但她找了那么多年却一点下文也没有，好不容易今天遇到一个机会，但是现在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毕竟在她的想象里，那个救她的人应该是个好心的王子，而不是像那个恶心的痞子。

    想起刚才在酒吧里的情形，叶丽凤是一阵怒火攻心。

    几个大男人像个小表似的追着气球跑，还把“那玩意儿”丢到她身上，以为她是三岁小孩不懂事吗？

    “那玩意儿”她在医院见多了，上卫教课程的时候，护士小姐还示范过正确的使用方法，所以叶丽凤可以很确定那个被他们玩在手里的气球就是“那玩意儿”没错！

    “低级！无耻！无知！”想起来还是有气，叶丽凤觉得这辈子没那么讨厌一个人过。要不是他有幸跟自己的救命恩人同名同姓，沾了“花绮龙”的光，不然她才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呢！

    想到之前的画面，叶丽凤又火了起来。

    当她生气地回到座位，还被一起来玩的女同事以羡慕的口吻调侃：“哇！你真好运，他们那一桌全是帅哥耶！你真是赚到了！”

    “赚个鬼呀！你要是那么有兴趣可以跟他们喊价，说不定谈得拢就做得成生意！”叶丽凤不客气地说。

    “啊！原来他们是牛郎呀。”女同事失望了一会，又兴奋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呀？还是你知道行情呀？”

    “看他们那群鸡毛鸭血的，不做牛郎难道还有什么出息？别看了，好女人不受诱惑，你下次也别约我到这种鬼地方了，没事来这里喝酒干嘛？”叶丽凤白了同事一眼。

    “偶尔要换换新口味嘛！每次都是约在餐厅吃饭，一点也不好玩，有点刺激不是很好吗？”同事笑。

    “免了，我怕刺激过度心脏病发，你要玩请自便，我要先走了，我的份在这里！”叶丽凤放下酒钱，转身就走。

    “喂喂！你太没义气啦！这样就走？”同事在她身后嚷嚷，却唤不回叶丽凤的脚步。

    但在离开酒吧前，叶丽凤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群男人一眼。

    花绮龙正在其中笑闹着。

    把手伸进套装外套的口袋里，摸到里面的名片，叶丽凤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感觉，却还不太清楚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

    不过现在她懂了。

    叶丽凤瞪着电话，做了个鬼脸。

    “黑心的男人！我呸！”这就是她现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