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戴辛突然变得十分调皮,似乎这些行为于她而言十分有趣,她一手拎起旗袍,露出那雪白如藕的小腿肚,蹑手蹑脚的去窗户看了一下。确定没人跟着,才打开手包,里面有几张纸。她递给刘梦龙,“张汗青,是个老土匪了。报案的人很多,你要他的资料干嘛?”
刘梦龙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心在狂跳。颤抖着双手接过纸,在小窗户的亮光下读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信息,但他却觉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反复看了几遍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写着什么,这才明白自己的心根本不在这字里行间,而在近在咫尺的戴辛身上。他抬头,看见戴辛双目直直的盯着自己,像是期待着什么,嘴唇中带着笑意。他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又低头看。
”你不认识字吗?“戴辛用手捂着嘴笑,”这几个字你看了好几遍。没关系,这是我抄下来的,你可以带回去。”
刘梦龙把纸收进口袋,再不敢抬头看她。他回想着,即使数年前在缅北的密林里,自己匍匐在日军眼皮底下时,心里都不及这般狂乱。此时虽处深秋,但他浑身燥热,如坐针毡,他感觉到胸膛上的汗一滴滴的垂下。戴辛若再不开口,他只能夺门而出了。
“问你,石煤的事,你有没有对外人说过?”戴辛忽然幽幽地问。
“没,从来没有。”
“那石虎跟你来了这里,他应该不会对外人说吧?”
“他……不会。”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没有,不会。”
“那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
刘梦龙的脖子如同失去润滑的齿轮,抬头的动作生疏别扭。
戴辛面如白玉,凤眼若桃花,头发在黑暗里涌动的清风中飘动。她又笑了,她相信刘梦龙说的实话。其实她并不介意李征知道自己被石煤玷污的事实,就算没人说,李征也能猜到,而且就算猜到,他也毫不介意,因为李征的心从没有在她身上过。她也许只是想找些话来对刘梦龙说。看着刘梦龙满头大汗,她笑着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手帕,伸手递给他。刘梦龙接过那柔软的手帕,却不敢用它擦汗。
“戴……李太太,我们走吧。”刘梦龙说。
戴辛却在下一秒变了脸,转身开门走出去。
戴辛的字写的隽秀有力,和她本人的形象相去甚远。刘梦龙终于能静下心来,但这张纸上的信息不多,更像是催战书,让自己哭笑不得。
“张汗青,祖籍不详,不是本地人,善骑,有一子,伙同结拜兄弟若干,流窜抢劫五十余起,于日占期间屡次抢掠横路三镇,却不与日伪为敌,欺软怕硬,鸡鸣狗盗之徒,藏匿于横路泥陀山脉。自日伪投降后,数匪从良,力量稍弱于前,但抢掠之风更盛,望处置。”
刘梦龙知道这张纸不能给李征看,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