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功夫,可她竟全然不当回事,只把别人的心血当烂泥丢了,既如此,我就要叫她尝尝这个滋味儿。不是想吃么?自己做去!小小年纪就这般骄横无理、反复无常,若继续纵容下去,日后还不知道要养成个什么德行,我今日必要杀杀她的戾气。”
一碗凉皮事小,可这世上许多错事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攒起来的,廖蘅自打离了京城,没了外头规矩约束,整个人都玩儿疯了,又有一群人宠着,脾气见长。若不狠狠敲打一回,日后必酿成大祸。
晏骄就想原地鼓掌。
所以说,比起天生熊孩子,更多的还是熊父母。
要是天下家长都跟董夫人似的深明大义,这世界得多太平安宁啊。
只是这小少爷是怎么回事儿?
不说还好,一说董夫人更加来气,当即盯着儿子的头顶冷笑出声:
“他如今也是能耐了,不过读了几本书,自觉聪慧,竟也敢跟我耍心眼儿了。竟借机把我支开,悄悄的拿银子要厨娘帮忙呢。”
晏骄和白宁对视一眼,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小少爷越发耷拉了脑袋,露出来的脖子都红透了。
他,他是心疼妹妹么……
董夫人越说越气,强拉着晏骄和白宁诉苦水,仿佛同时身兼家长和教导主任两个职业:“他倒是好谋算!只那银子又是哪里来的?出了事只会使银子铺路,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若果然如此,还考的什么科举,做的什么官,只怕日后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晏骄:“……”
白宁:“……”
好可怕!这不就是一个廖先生的翻版吗?
说话间,手里还掐着筷子的廖无言忍不住从食堂窗户里探出脑袋来,替一双儿女喊冤叫屈,“夫人,他们还小呢,能有这样的机变也算不易了。”
后头庞牧等人齐点头,可等董夫人眉毛一扬,就瞬间怂了。
“来年准备下场的人了,你还有脸说他小?”董夫人气也发过了,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催着晏骄和白宁进去吃饭。
两个姑娘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心疼小朋友?忙一溜烟儿进食堂找大部队汇合去了。
见她们过来,廖无言暂时收了心疼儿女的心,“进展如何?”
“举步维艰啊!”晏骄唏嘘道,又把自己和白宁的打算说了。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庞牧赞道,“小八那头还没有消息?”
不管是找张夫人还是王公公,都不过权宜之策,眼下最关键的,恐怕还在那个无故逃窜的丫头身上。
晏骄沮丧的摇摇头,又问关于张横和兵部官员的事。
庞牧和图磬不出意料的一问三不知,非常干脆地表示管他外头天崩地裂,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求个问心无愧就行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万能的廖先生吗?
万能的廖先生想了下,“这倒是难倒我了。前几年先帝退位、新帝登基,又有连年战火,朝堂局势着实风云变幻,几乎每天都有官员或升迁、或遭贬,单是兵部官员也都换了两轮不止。在这几年内做过兵部员外郎又离任的,少说也有六人,我却实在不知哪一位的夫人姓宋。”
说完突然愣了下,然后就笑了,“你们却不是问错了人?”
说着就往窗外使了个眼色。
晏骄和白宁先是一怔,继而一阵狂喜。
妈呀,她们的脑壳一定是坏掉了!董夫人!
官太太的事儿,肯定官太太最了解呀!
稍后众人把董夫人请了进来询问,对方细细想了一回,果然点点头,“似乎是有一位姓宋的,只是不大熟,不过宴会上远远见过几回罢了。”
当时廖无言长年跟着庞牧在外打仗,身份敏感,整个董家都低调起来,很少与外面社交,更别提同样身份敏感的兵部官员。
能给大家帮上忙,董夫人也很欢喜,又努力回忆许久,这才道:“若我没记错,那位宋夫人的丈夫应该是牛瑞,为官无甚特别亮眼之处,似乎与同僚相处的不是很好,以至于宋夫人也不大受欢迎。几年前还牵涉到一桩旧案中……那时候先帝已十分多疑,一口气将六七位官员都发落了,他也是其中之一。至于后来,我就不清楚了,抱歉。”
晏骄大喜,“您这就帮了大忙了!不然我们还不知从何下手呢!”
玉容亲口说过办这宴会是临时起意,既然玉敏能来赴约,想必就住在附近,这有两种可能:第一,她家就在附近;第二,她来这里玩。
但细细一想,若是出来玩,她最有可能住在玉容家,表姐妹俩理应同时来山庄,所以这种可能就被排除了。
另外,玉容介绍时只说姨丈“曾任”,并不提现任,那么很有可能牛瑞如今是白身!
如无意外,官员被一撸到底就是回老家,因为若是游山玩水,拖家带口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若是做客,又要回到前面的住在亲戚玉容家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晏骄整个人好像都发了光,恨不得饭也不吃了,现在就回去查查看峻宁府下辖有没有一个叫牛瑞的前任兵部员外郎。若是峻宁府没有,那么就要拜托庞牧向周边州府要求协助了。
庞牧太了解她了,直接一把按住:“左右如今也无人报案,你忙也是白忙,且悠着来吧。来来来,吃饭,这个排骨煨的极软烂,你多吃几块补补。”
晏骄一想也是,又见大家都投来关切的目光,不由心头一热,忙端端正正坐好了,专心吃饭,又问起今天黑龙阁吕大夫的事。
庞牧啼笑皆非的摇头,“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那孕妇一家自不必说,老太太亲自带着老头儿和几个儿子杀到黑龙阁的义诊摊子上去,二话不说就砸了人家的东西,又嚷嚷什么坑害人命的,还狮子大开口的要索赔八百两银子。
要不是黑龙阁人多势众,吕大夫自己也很能打,这会儿指不定就有了伤亡。
“八百两?”晏骄的眼珠子是真的要瞪出来了,“她就不怕黑龙阁的人恼羞成怒?”
这是上门砸饭碗来了。
齐远指着庞牧笑道:“托大人撒饵的福,最近城内外治安好得很哩,那些个厮恨不得挨家挨户做好事的表现,又哪里会当街殴斗?只怕那妇人便是看准了这一点,笃定对方不敢动手。”
“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黑龙阁的人忍得住,”图磬也在一旁笑着摇头,显然回忆起来也觉滑稽,“那吕大夫却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一言不合就与那儿子扭打起来。”
“谁赢了?”晏骄嘶溜溜喝着美味的汤羹,表示自己非常关心这场古代医闹的结果。
庞牧伸出三个指头,“吕大夫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老头儿的脸都被他打肿了。”
晏骄:“……哇!那怎么判的?”
“哪儿就那么快了?”庞牧失笑,“才刚开堂过审,两边又差点打起来。一个咬定了自己开的药绝对没问题,另一个却坚称是吃了药才肚痛流产,如今我们已经请了冯大夫出山,等药渣和药方取回来细细辨认了再说。”
这种事情,晏骄和郭仵作这两个法医确实派不上用场。
吃过午饭后,晏骄和白宁重新回去翻户籍,可惜牛瑞却不在峻宁府户籍中。
想那昌平州位于峻宁府西界,北面与西面分别与其他两座府城相接,单纯从距离来看,玉敏也很有可能是从这两处出发的。
庞牧得知后笑道:“这也不难,我亲自写个条子就是了。”
晏骄不忘嘱咐,“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啊,万一那牛瑞与本地父母官勾结呢?”
庞牧想了一回,道:“好办,乡试和中秋在即,只说京中来人,我想找个可靠的帮手,若是曾到过京城更好,但要先摸摸底才好使唤也就是了。”
这种操作在官场很常见,不少人都是通过这种途径起复的。
他自然是先要求对方保密,可若真如晏骄所言,牛瑞与他们有勾连,有这个理由挡着,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直到第二天,王公公还没来,小六小八和阿苗那头也没有动静,反倒是吕大夫一案有了突破性进展。
昨儿下午冯大夫就已确定药方和药渣没有问题,又替流产的孕妇仔细诊脉,出来后就面色凝重的建议庞牧派人调查这家人的人际关系,顺便搜家。
百无聊赖的晏骄忙问怎么回事,冯大夫就气道:“那分明是水银中毒的迹象!若说误食,也太牵强了些。”
考虑到那孕妇流的是个女胎,自己申请诊脉时那家人遮遮掩掩的反常举动,冯大夫高度怀疑这家人对孕妇心生不满,暗中加害,并顺便找黑龙阁索要赔偿,简直一举两得。
晏骄诧异道:“婴儿性别也能通过把脉断定?”
冯大夫表情严肃的说:“这种手法非常难,还要”
不等他说完,晏骄就跟白宁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会不会?”
这也太神奇了吧?
就见冯大夫进一步抬高了扬起的下巴,“那有何难?”
晏骄和白宁:“……刚才说这种手法非常难的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冯大夫:“没办法,过于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