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两岁,比齐远和图磬还要大个一岁半岁的,但却是打从骨子里敬畏。
晏骄也是刚知道这事儿,就小声问庞牧,“你的活儿都干完了吗?就要东跑西颠的。”
“不好这么看轻我!”庞牧正色道,又指着自己眼底下两块新得的乌青,既炫耀又委屈,“瞧瞧,这都熬了好几天的。说来我还没怎么正经看过书呆子们考试哩,如今试了一回倒觉颇有趣味……”
话音未落,那头图磬就已经干咳起来,又一个劲儿的朝着廖无言那边使眼色:
大人好歹收敛些,这桌上可还有一个早就成精了的书呆子呐……您有本事大声说给他老人家听听试试?念叨不死你!
庞牧条件反射的觉得耳朵根子发烫,又回忆起当年初见时被日夜唠叨支配的恐惧,本能的瞟了廖无言一眼,见他正专心致志的给董夫人夹菜,这才放下心来。
晏骄就觉得他这个反应特别有趣,一个劲儿的捂嘴笑,“感情你是想溜出去散心呗?”
谁成想,庞牧真就厚颜无耻的点了头,又进一步压低声音跟她咬耳朵:“下头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上头怎么判,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也不好干预,且由着朝廷做主吧!对了,你也去!”
晏骄深以为然,便又对都昌府城之旅期待起来。
话说,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公费旅行……
对此,庞大人回答的很干脆,“这叫防患于未然!”
万一路上死个人什么的,也不至于抓瞎是不是?
晏骄一揖到地,“高,实在是高!”
庞大人被夸得直搓手,又嘿嘿笑着凑上去一直未得滋润的半边脸,“那你亲高人一个……”
因廖蓁也准备下场,这回便跟着父亲和“小师弟”走一遭,近距离感受考试气氛。
稍后图磬看见庞牧拟定的随行人员名单上明晃晃的“晏骄”“林平”两个名字之后,突然就不是特别想跟着去了。
一个晏姑娘就够受的了,如今还有个专报往仵作房报命案的小捕快……不出点儿什么事儿都对不起他们的威名吧?
对此,晏骄提出强烈抗议,“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不能污蔑我的名声!”
图磬:“……”
行吧,他就是不大理解这姑娘的侧重点到底在哪儿。
如今已是阳春三月,轻柔的风吹开冰封已久的河面,沉寂了整个冬日的河水重新流动,滋润着路边皴裂斑斑的老树,叫它们萌出新芽。
那枯了一季的草地上也已冒出柔嫩新绿,远远望去,中间夹杂的红的、黄的小野花随风摇曳,只是这么看着,便觉满目都是勃勃生机。
终于从繁重的政务中解脱出来的廖无言不禁诗兴大发,一连几首诗词变化万千,引得众人纷纷叫好,其中尤以晏骄的海狗式鼓掌最为突出。
卫蓝这个新弟子着实忙得很,既要抽空鼓掌,又忙于在颠簸的马车上将师父大作一一记录下来,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手……
两个追星党惺惺相惜,偶尔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类似的狂热:
先生为何如此优秀!
庞牧就跟齐远他们笑,“这俩人如今可算遇见同道中人了。”
只是稍后廖无言兴致上头,又叫众人以春景为题联句,宴仵作……就默默的退到一丈之外鼓掌去了。
行吧,你们文化人的游戏……
齐远颠儿颠儿的在后头笑的蔫儿坏,“晏姑娘咋不继续听了?”
晏骄头也不回的给了他一个中指。
齐远还要哔哔,忽然就感到黑云罩顶,一抬头,就见顶头上司和他的大黑马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此刻正齐刷刷露出两口大白牙笑得阴险。
庞牧将两只手捏的咔嚓作响,声若洪钟,“来来来,有日子没练练马上对战了。”
话音未落,他胯/下黑马也很人性化的打了个响鼻,用力刨着地面,冲齐远的马露出同样“和善”的眼神。
齐远和他的马:“……”
那头憋了许久的小白马一朝迎来解放,完全无法克制内心欢喜,整个儿恨不得蹦着走,这儿扎一脑袋,哪儿瞄一眼的,又叼几根鲜嫩的青草吃,还一马脸稀罕的去触碰那些色彩鲜艳的花儿,最后搞得自己喷嚏连连。
一开始晏骄还有控马的打算,可后来看它虽然胡闹,倒也能跟上大部队,也不偏离路线,索性由它去了。
只是往往跟人没说两句话就诧异的发现自己又“飘”出去,不光她自己无奈,众人也都哄笑不断。
“你啊你啊,这都什么骚气走位!”晏骄哭笑不得的,揪着它的大耳朵,偏又舍不得使劲儿,搞得小白马越发以为主人跟自己闹着玩儿……
白宁看着这一人一马笑了一场,又见图磬自打出门就忧心忡忡,便出言关切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图磬神色复杂的瞧了未婚妻一眼,忽幽幽道:“此行,恐节外生枝……”
白宁给他说的满头雾水,还以为去都昌府另有隐情,本能的握紧了那杆从不离身的长/枪,警惕的望向四周。
谁知,却见图磬超前头抬了抬下巴,“你只管盯着她就成了。”
白宁顺势望去,“……”
同在一地当差,这么攻击对方不大好吧?
她才要开口打圆场,就见再一次被小白马驮着飞奔出去的晏骄突然勒住马缰,立在前方一处高地往远处眺望片刻,忽然转头朝这边扬声道:“那边有两伙人冲突起来了,似乎还动了家伙!”
图磬刷的转过脸去看白宁,面无表情,“你刚才想说什么?”
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