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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沈顾容……老脸腾地红了。
他心想想:那方才那句“世间最美的美人骨”,应该也是说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束和本意是想调侃一下沈顾容,没想到他话说完后,这厮耳根都红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束和:“……”
林束和没好气地戳了一下沈顾容的腰,沈顾容这才回过神,无神的眸子往桑罗敷的方向一瞥,淡淡斥道:“放肆。”
桑罗敷一怔,由林束和那句“奉雪师弟”猛地联想到此人的身份,她脸色一僵,接着猛地垂下头,似乎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她艰难道:“圣君。”
沈顾容冷淡道:“你要抽我的骨头?”
桑罗敷死死握着拳,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妾,不敢。”
沈顾容手撑着下颌,哪怕浑身没有半分灵力,但那气势威压依然半分不减,他冷然一笑,道:“我的骨头太重,恐怕你抽不起。鲛人泪我们不要了,送客吧。”
林束和的手背在腰后轻轻打了个响指,木偶人摇摇晃晃地强行将桑罗敷送客。
桑罗敷浑浑噩噩地走出十三子巷时,白皙的掌心已经被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一片血肉模糊。
她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强装出来的风情温和,眼眸阴鸷,仿佛酝酿着风雨。
“沈、奉、雪。”
桑罗敷一字一顿,仿佛将这个名字撕碎了吞入腹中,那张倾国绝美的脸上像是瓷石似的轻轻裂开一条裂纹,将那张脸蛋都分割成了两半,画皮似的诡异之极。
她抬手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掌心渗出来的幽蓝色的血,那裂纹才缓缓地愈合,重新变回瓷白如玉的脸庞。
临关医馆。
桑罗敷一走,沈顾容立刻回头:“师兄,鲛人泪怎么办啊?还能不能寻到其他的了?”
林束和:“……”
你方才的气节呢?!
林束和带着他回到了医馆,道:“三师兄说得果然没错,你性子当真变了许多。”
若是寻常的沈奉雪,根本不会一边气势凛然的威胁完人,扭头又一副怂哒哒向旁人寻求帮助。
沈顾容一愣,突然有些心虚。
林束和道:“看来走火入魔倒有些好处,你之后多走走。”
沈顾容:“……”
你说得是人话吗?
林束和走到药柜旁,看了看已经成型的冰绡,取出来仔细看了看。
他一边检查一边随意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你未恢复灵力之前不要靠近她。”
沈顾容趴在药柜上,疑惑道:“她还会来吗?”
“嗯。”林束和道,“修真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她之所以能在风露城的美人榜榜首待三十年,手段必定不低。”
沈顾容歪头:“这也需要手段?”
“看到她方才将我银针逼出来的灵力了吗?”林束和说完,才反应过来,嫌弃地看他一眼,“哦对我忘了你是个瞎子,瞧不见。”
沈顾容:“……”
“那灵力……”林束和啧了一声,“她八成就是个鲛人。”
沈顾容诧异道:“三界竟然还有鲛人存在吗?”
“自然是有的,你当年将……就是扶献城的那只水鬼关入洞庭时,一只鲛人在洞庭外徘徊十年不归,这事你可知晓?”
沈顾容根本不记得,只好冷哼一声:“手下败将之事,不配让我知晓。”
林束和扫他一眼,才继续道:“这只鲛人八成就是当年洞庭那只,四十年前你害得人家生离,十年前你又害得他们死别,她十成十不会轻易放过你,定会再来的。”
沈顾容:“……”
十年前扶献城的水鬼……
他都忘得差不多了,怎么竟然还有续章的吗?
林束和道:“你自己注意。”
沈顾容点头,知晓自己现在灵脉被封,不便用灵力护身,道:“我有徒儿护着我,一只鲛人而已,牧谪定不会放在眼里。”
林束和发现冰绡好像有一处阵法错了,需要再改一改,索性没再和他说话,认真改法阵。
没一会,牧谪和虞星河从后院走过来。
虞星河看到沈顾容,忙美滋滋过来行礼:“师尊,您起得真早。”
沈顾容摸索着拍了拍他的头,道:“是你太晚了。”
“我要收拾东西回家嘛。”虞星河特别喜欢沈顾容摸他的头,当即心花怒放,扭着身子撒娇,“星河就顺道回去瞧一瞧,明日就回来。”
沈顾容:“回家?”
虞星河点头:“嗯嗯,牧谪陪我一起回去。”
沈顾容诧异地道:“牧谪也去?”
不知道为什么,沈顾容总是莫名觉得牧谪似乎有点不喜虞星河,但两人平日里交流又没有丝毫问题,总让沈顾容有种自己是不是感知错了的错觉。
而现在,一向对其他人的事不值一顾的牧谪竟然要陪虞星河一起回家……
沈顾容还是觉得很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回想起来,若是时间没错的话,虞星河的家国指不定就是这段时间被屠戮,牧谪若是跟过去的话,也许能为虞星河解决危机。
若是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关系,林束和妙手回春,之后将他灵脉解封后,沈顾容再去一趟虞星河的家倒也无妨。
三人的命运在一开始就已经改写偏移,断不可毁在这件促使师徒离心的事上,况且这还关于这么多人的性命。
沈顾容想着,微微点头:“好,那快去快回。”
牧谪点头,上前低头行礼:“牧谪会很快回来的。”
沈顾容点头:“嗯。”
牧谪却没动,依然站在沈顾容面前,高大的身形存在感十足,哪怕沈顾容是个瞎子也能感知到他。
沈顾容眨了眨眼睛,心想:嗯?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又是等摸头?
沈顾容只好尝试着抬起手想要想摸虞星河一样摸牧谪的头,但他手抬得有些低,直接摸在了牧谪温热的侧脸上。
他指尖一颤,本能地就要缩回来,却感觉牧谪非但没有撤开,反而歪着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乖巧极了。
收回手后,在一旁的虞星河也开开心心地过来,不假思索地说:“师尊,星河也走啦,您能也摸摸我的脸吗?”
沈顾容:“……”
沈顾容心想,这都是哪来的臭毛病,一个个的都喜欢被摸脸?
沈顾容随意抬起手,在虞星河肩上拍了拍,随意道:“好了,走吧。”
虞星河:“……”
牧谪的唇角悄无声息地勾了起来。
虞星河蔫哒哒地跟着牧谪走了。
林束和在一旁:“啧啧啧。”
沈顾容:“你啧什么?”
林束和笑着说:“我啧你,错把猛兽当灵宠养。”
沈顾容疑惑:“什么意思?”
林束和没多说,将制好的冰绡塞到沈顾容手里,道:“给你,好了。”
眼盲的感觉太过难受,沈顾容一喜,展开冰绡就要往眼睛上带,不过千钧一发之际他堪堪止住动作,古怪地问:“六师兄,你该不会又在这冰绡里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林束和唇角一勾:“我是那种人吗?”
沈顾容还是觉得不可靠,再三确认林束和都说没加东西,他才尝试着将冰绡蒙在了眼睛上。
沈顾容小心翼翼,沈顾容提心吊胆。
他戴一下就立刻扯下来,唯恐又被奇奇怪怪的鬼吓得跳起,来回几次,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一颗心比被吓到还要刺激,最终确定这冰绡果然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束和半个身子歪在药柜台上,懒洋洋地拨了一下算盘,道:“冰绡,五千灵石。十一啊,若是在一年内你没有付清账,那这冰绡里会跳出来什么东西,师兄可就不确定了。”
沈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