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回到紫禁城乾清宫的西暖阁,多尔衮斜偎在阁床上,内心想的全是多铎之死。
从辽东起兵以来,多尔衮打过的大小仗无数,可现在感觉与以前都不同。
那时候虽然兵少势弱,但是和明朝、蒙古、朝鲜打起来,八旗兵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今,那种实力不断强大的痛快感,那种天命在我的自信感,正在逐渐消失了。
先是谭泰和尚可喜,后来越来越多,觉罗巴哈那、豪格、鳌拜、洪承畴、孔有德、汉岱,接二连三的失败战死,如今多铎也死了。
天命到底何意,莫非汉人气数未绝?
正胡思乱想间,阿济格进到暖阁里,“摄政王?”
阿济格并不似别人那般,作为同母兄弟,心中对多尔衮并不惧怕,“摄政王在想什么?”
依旧是没有称“皇叔父”三个字,可是多尔衮这次却不那么在意,“十五弟府里去过了?”
阿济格面无表情道,“去过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还不等说什么,阿济格忽然叫道,“要我说,摄政王你听那些汉人奴才瞎说,祭个鸟的天命,我看那黑乎乎的玩意儿,跟个蛋似的,拜了有什么用?”
多尔衮没有言语,阿济格继续粗气大声的说着,“还有那群祭司,除了神神叨叨些有的没的,还没那些汉医好使,摄政王你执掌大清,怎么能……”
多尔衮怒道,“放肆!”
阿济格不依不饶,“当初跟父汗起兵,要银子要粮食,都是我们用刀,
用命去夺来的,何时是靠祭天拜神求来的?”
多尔衮目光阴沉,“你是在质疑我做得不对?”
阿济格道,“我没有,我是在劝摄政王,别再被那群汉人奴才蒙蔽了,据说摄政王宠信的洪承畴死在马厩的粪堆里,让人耻笑,大清勇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马背上。”
多尔衮怒喝一声,“来人!”
守在门外的兵士冲了进来,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将阿济格摘去顶戴花翎,贬为英郡王,驱逐到端门之外,三日之内在府中思过,不准出门!”
兵士把阿济格推出门外,多尔衮坐在暖床上,心中不自觉开始想阿济格说的话,他说的也未尝不是。
按理说汉人所说的天命,应该是一种虚无玄妙的东西,怎么会是一个黑乎乎的大球,能够被人抢夺到。
一个念头忽然在多尔衮脑中闪出来,当初集中兵力夺取刘全有所说的天命之物,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策,若是当时进攻的是荆襄和四川,现在的局面会是什么样?
很快多尔衮止住自己的猜想,摄政王的决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大清走到今天,是老汗以来数代人的努力,多尔衮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错误。
三日后,北京城外,无数人排着长队,护送着一个灵柩,缓缓朝辽东方向前进。
多尔衮带着文武大臣,一路送到东直门外,寒风吹卷起经幡,一直卷到多尔衮的心里。
望着东直门外的祭天大殿,多尔衮心中有一种怒火在燃烧,自从多铎病重返回北京城,萨满们用各种唱经祈祷的方式,在祭天大殿外足足做了十七天法事,自己也亲自到大殿上香,可是多铎还是死了。
收回目光,多尔衮看到了一个人影,是阿济格,已经降为郡王的阿济格,正在人群中朝送灵的队伍张望。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多铎一死,自己的同母兄弟就仅剩阿济格了。
犹豫一阵,多尔衮令人唤来阿济格,“反思三日,可想明白了?”
阿济格心中有气,没有回应多尔衮。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同胞兄弟,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阿济格闻言,有一丝动容,抬眼望着多尔衮,面上的寒霜消了几分。
多尔衮留意着阿济格的神色,见到他反应又道,“从今日起,恢复阿济格为和硕德豫亲王,重新掌管乌真超哈营,十二哥可别让我失望啊。”
一声十二哥叫的,阿济格心中热气翻涌,原来摄政王如此待我,阿济格连忙道,“老十四尽管放心,你的心意哥哥记下了!”
多尔衮道,“大清要想坐稳北京城,必须牢牢拿住山西,还需十二哥尽快赶回太原去。”
阿济格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我与山西共存亡,老十四尽管安心坐镇北京,我,我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望着阿济格策马离去的背影,多尔衮心中暗笑一声,阿济格为人简单粗野,自己一打一拉,再加上感情牌,如此就能牢牢为己所用!
想到此处,多尔衮朝祭天大殿深看一眼,转身上了辇车,朝城中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