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之中火箭炮的火焰尾迹显得无比壮观,爆炸声虽然不再密集,却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最后一道火焰尾迹在清军的注视下,落在清军的营地中,火箭爆炸的火焰花朵绽开后,清军后方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血与火的地狱,惨叫声和呻吟声连成一片。
李成栋躲在盾车之后的壕沟里,此时已经是面无血色。
多铎等八旗将领可以后撤,李成栋作为绿营总指挥,在爆炸最猛烈的时候,他只能选择带着人向前,在清军进攻的盾墙后方躲藏。
李成栋让人把前不久填起来的壕沟重新挖出来,带着人躲在沟里生火造饭,再不敢往后方去。
夜深了,远处大营中爆炸燃烧的火焰渐渐暗淡下来,呻吟和惨叫者多半已经伤重不治死掉了,人声也逐渐平息。
可是李成栋无法入睡,他走出了壕沟,背靠着坐在盾车下。
“长江上吹来的风真冷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月,天已经开始转冷了,李成栋的心中更冷,最初是为了什么造明朝的反?
李成栋长叹一声,他想起了老上头高杰,想起了李自成,自己一路走来,又是为什么投降胡人?
李成栋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在心中细细思虑着目前的处境,“罢了,我且试一试吧!”
朔日才过不久,夜色深如水,夜已经过了大半,万军从帐中走出来,十月的江风寒彻骨,吹的人全身冰冷,在这样的清冷中,人才能保持最大的冷静。
一轮下弦月正挂在天边,新月面朝着西北,好似一把拉满的强弓,正朝着西北方瞄准。
山岭之下不远处,黑暗中正有一点火星忽明忽暗,是一个士兵在背风的工事里吸烟,远处彻夜燃烧的火炬堆,在夜风中摇曳着,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爆裂声。
万军的心头愈发的清净通透,目光所及处的星星点点,都好似与自己有莫大的关联。
大战似夜笼罩长空,这长江、这大别山,见证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血啊!
忽然有人过来,是万军的侍卫官,自李有福和赵勃宇之后,这个新的侍卫官,对万军无比狂热,此时他低声道,“元首大人,有清军的使者过来。”
万军回到帐中,端坐在灯火之下,清兵的使者,目的是什么万军一点都不好奇,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华夏军已经胜券在握。
张午阳的援军即将抵达,还有武昌的桂东良,武胜关的商照心,这两个方向的援兵任何一路抵达,安庆之战就会落下帷幕,整个江南的局面都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一会儿侍卫们押着一个黑衣人过来,那人见到万军跪倒在地道,“小人是江南提督李成栋手下,来与大人传信。”
侍卫们呈上一封搜身得来的信,万军照着灯火看了一下,许多字是繁体,只能看个大概,李成栋是想投降华夏军,待他回营约定其他人马,三日后起兵反清。
那黑衣人道,“今日大军神火威力无穷,八旗兵都退到长江边上,附近都是绿营的兵,只要我家大人一招呼,必定能够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
万军早已猜到使者来意,闻言笑了笑,心道如此一来,不等援兵到来就能大败清军,整个江南便可弹指间平定。
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驱赶百姓冲阵的就是这个李成栋,嘉定三屠也是这个李成栋,历史上李成栋攻破广州杀了七十万人,虽然后来反正投降明朝抗清,但是这个人在晚明绝对是恶贯满盈。
自己给清军的告知书中写的不接受主谋投降,如今若是接受投降,如何是好。
正思虑间,黑衣人道,“我家大人还有一句话,要我问个清楚。”
万军心道看来就是那件事了,果然黑衣人接着道,“前些日子,大人檄文里说驱赶平民冲阵,主谋不接受投降这事,我家大人说主谋虽是满洲伪王阿济格,但是实施的是他,大人会不会追究这件事。”
万军想了想,笑了笑道,“你回去告诉李成栋,这件事我当然是算在胡人的头上,如果他还有一点汉人良知,就好生做事戴罪立功,早日将胡人逐出中国。”
那黑衣人道,“多谢大人,如此我这就回去传话!”
侍卫们带着黑衣人走了,万军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道,“那嘉定三屠之事,可不是胡人所为啊,汉奸往往比鬼子更可恨!还有那洪承畴、范文程。”
当黑衣人离去,万军再一次站在金鸡岭鸡首的大石上,可是万军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地,夜风之中的灯火也不再那么吸引人。
安庆之战虽然实力悬殊,却并不凶险,如今李成栋反清,一切都昭然若揭,大势已定。
当东方的天空再一次露出了鱼肚白,晨曦之中金鼓之声响起,两军又开始为厮杀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