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舜华没听说过《寰宇通志》,不过还是很捧场的恭维了几句,毕竟在古代,修书是盛事,不仅是文坛盛事,也是太平盛世的重要体现。但凡有点追求的皇帝都会琢磨着编点书流芳后世,显示自己有学问,有本事。
景帝很快下旨,命经厂负责刻印。
但高兴过后,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最近天灾频繁,水旱相仍,敕内外诸臣修省;随后又命宋儒周敦颐十二代孙冕为翰林院五经博士,仍还乡奉祠事,子孙世袭。
五月,广西桂林府发生瘟疫,死二万余人;湖广黄梅县同样瘟疫流行,有一家死三十口,计三千四百余口;全家绝灭有七百余户。
六月初,太上皇的万贵妃为他生下第七子见浚,此前,林叔妃生下皇五子秀王见澍,周贵妃生下第六子崇王见洛;万贵妃还生下皇五女广德公主,魏德妃生下皇六女宜兴公主,林淑妃生下皇七女隆庆公主;此外,其他妃嫔也相继生下四子五女,只是不满月就夭殇,未能序齿;五月里,淳安公主也殁了。
太上皇从最初的心痛、难受,到现在已经麻木、淡然了。
只是看着渐渐长大的长子,心里到底不忿:这个南宫,实在太狭小憋屈了,憋屈到让人发疯。
我一定要回到紫禁城!
太上皇不想等,景帝自然更不想等。
汪舜华也不想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今年是乡试的年份,命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刘俨、左春坊左中允兼翰林院编修黄谏为顺天乡试考试官。不料发榜之后,因大学士陈循之子陈瑛、王文子王伦皆不中。
八月二十八日,陈循等弹劾其校阅不公,请如洪武间治刘三吾等罪之并重新开科考试例,欲借此置其于死地。
景帝诏命礼部会同大学士高谷复阅。取已考中之徐泰等,有优于瑛、伦者,有相等者,亦有不及者,惟第六名林挺朱卷无评语,亦无私弊,应以疏忽论处。
高谷对景帝奏陈:“大臣子弟与寒士奔进已不可取,况且他们又不安于义命,竟然欲借此加罪于考官?”景帝欲两全。
九月,赐瑛、伦为举人,准来年一体会试。已中之举人惟黜林挺,其他均不再议。于是六科给事中请论陈循、王文之罪。张宁上疏谓:宋朝范质为相,其从子求奏迁秩,范质作诗戒之,以此比之陈循、王文,贤不肖何如?况应试者千八百余人,而中式者一百三十五人。倘一概援例干进,岂不败坏科举之制?请治陈循、王文之罪,仍将陈瑛、王伦照不中发回原籍。
这时高谷亦请致仕,景帝慰留,仍原宥陈循等而不问其罪。王文本来为高谷引荐,自从入阁后,却与陈循党比。高谷持正不阿,多次为陈循、王文所排挤。由此阁臣之间益不相协。
汪舜华听说了这件事,简直有点目瞪口呆:因为儿子没考中就跑去弹劾考官,这嘴脸也太难看了吧?要知道几十年后,除非杨慎那样的天才级别,其他高官子弟考中进士都是要被骂死的;现在不说这个,仅仅因为你儿子没考上就认为考官徇私,那么考上了又该怎么说呢?
当然现在她没心情管这事,景帝也只是压着火而已。
左佥都御史徐有贞奏京畿及山东自七月大雨起,至于八月诸河水溢,虽高阜亦有丈余,堤岸冲决,民田庐渰没,商舟船漂溺者无算。幸新造水门一带堤堰无患,其冲决不甚害者,臣已率有司督工修理。
景帝批复了他的申请,要求尽快完工;随即得到消息:应天并直隶太平等七府州蝗;独石等处又奏报胡骑约有千余近我边境;随后又报九月初九日,太阳无光,色红如血,薄莫太阴色,亦红近者;阴霾连日不散,此殆囹圄冤滞,未雪之所致也。景帝遂下诏:上天垂象,实由朝廷政多乖失,朕已深自修省,屡敕法司平反诸狱,其犹有逮问未完者,法司其速断遣之。
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在好事情还是有的,经过前后五年的编纂,《续资治通鉴纲目》终于完成。该书为续接朱熹《通鉴纲目》而纂,共27卷,自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年),迄元顺帝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共计408年的史事。
既然选择了宋元史事,又暗存了讥讽太上皇的心思,这部《续通鉴纲目》的立意和主题就相当鲜明:诛乱讨逆,内夏外夷,扶天理、遏人欲,正名分、植纲常;当然,也继承了《春秋》义理和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旗帜鲜明的提出君死社稷思想。苟且偷生的北宋徽、钦二帝,南宋恭帝赵顯、西夏之主睍,自然要受到严厉的谴责。
这种观念在土木堡之后的明朝大行其道,深入人心,然而在太上皇看来,不啻于当众打脸。因此,在十月二十五日举行的大典上,景帝是乐得眉开眼笑,太上皇则全程冷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