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景帝明显松快了很多,尽管还是忙,但总算能在日落前回宫了。
只是他的脸明显阴沉着,很不高兴;汪舜华心里埋怨这孩子真是富贵丛中长大的闲人,一点帝王的深沉都没有,这么藏不住事,难怪历史上下场那么惨!
为了避免孙太后和周氏母子认为他现在就想抢皇位加强防范,汪舜华故意嗔他:“怎么下了朝还闷闷不乐的?”
看到汪舜华使劲使眼色,景帝到底反应过来:“前些日子也先进犯,侵犯了长陵,杀死守陵官吏,虏去人口不计其数,惊扰了先祖,实在不孝,已经让人前往招抚,赈济粮食,并免了徭役三年。”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孙太后闭了眼睛,说了声“罪过”,又说了声“难为你费心。”
汪舜华看着一直抹泪的钱皇后,又问:“太上皇的车驾到了哪里,可是有消息?”
景帝叹了口气:“已经过了阳和,估计快到猫儿庄了。”
???
猫儿庄是在哪里?没听过,好歹阳和是知道的,在山西吧?
汪舜华松了口气:“这就是说北京的围彻底解了?”
景帝点头:“今早已经让提督守备九门文职官回任理事,解严了。”
瘟神彻底走了,大家都舒了口气。
景帝没有说,对也先的追剿还没有结束,各地间谍以及无赖乘机劫掠扰害良民,正在派人日夜搜捕;还有个叫朱忠的旗手卫百户,奏成国公朱勇、镇远侯顾兴祖、修武伯沈荣都是王振党羽,应该像淇国公丘福丧师塞外一样,族诛,他赶紧拒绝了。
在太上皇被裹挟着离大明越来越远的时候,养精蓄锐的景帝也开始正常理事,毕竟等着他的事情还有很多。
好消息很多,比如杨洪在霸州境内与也先残部交战,生擒五人,夺回被虏人口万余,马牛羊无数。
当然问题更多,都得面对,重点是将帅将士、增补缺口;此外,临阵脱逃的、造谣生事的、趁火打劫的该杀就杀、该贬就贬;当然也忘不了派驸马都尉石璟往泗州祭祖陵、中都祭皇陵,遣魏国公徐显宗往南京祭孝陵;同时,命人修缮献陵、景陵内为瓦剌军队损毁的供器;还要严厉制止广通王徽煠等想擅自离城的宗室,如果平时倒也罢了,现在特殊时候,万一都打着勤王的口号往外跑,这个皇帝也没办法做了!
瓦剌军马已经彻底走了,所调朝鲜及野人女直各卫军马就必须原路返回;居庸关以西一带山口也要堵塞,防止敌人有机可乘。
十月的最后一天,于谦终于回朝了。
景帝得到消息,亲自下阶迎接于谦,在他下跪之前握住他的手:“于先生,辛苦你了。”
他发了一句感慨:“朕得先生,乃托天之幸。”
于谦怔了一下,他自然看到皇帝眼里的期待和嘉许,但还是要推辞,景帝摆手:“国家重务委托于卿,故授以少保。卿既累辞,足见谦退;但今正用人之际,不允所辞。”
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汪妃没有看错你,朕没有看错你。”
于谦愣了一下。
翰林院侍讲刘定之已经跳了出来,引经据典、抽丝剥茧、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从各方面分析土木堡战败的原因,又从战阵、守备、练兵、选将至官吏的铨选、迁降、考察、赏罚等是各方面来提意见。景帝见他说的颇有道理,也频频点头,以示鼓励,哪知道刘定之说的实在太高兴,冒了一句:“有兵将而无赏罚,犹无兵将也将。非赏罚无以将其兵,君非赏罚无以将其将。昨者遣石亨、于谦等将兵御虏,未闻其搉陷腥膻,迎回銮辂,但迭为胜负,互相杀伤而已。虽不足罚,亦不足赏也。今亨自伯爵升为侯爵,谦由二品升为一品。天下之人,未闻其功,而但见其赏,岂不怠忠臣义士之心乎?”
大家的脸色全变了。
景帝的脸色也变了,他本来想拂袖而去,好歹记着要树立自己兼听兼信的明君形象,勉强等他说完了,这才转过脸:“他说的也不全是废话,你们琢磨下,看哪些能用吧。”
刘定之愣了一下,景帝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定之。
景帝是怒气冲冲回到清宁宫的,汪舜华正抱着女儿和杭玉凤等人说话,叮嘱她好好养胎。这话倒是真的,就算儿子是杭玉凤生的,也该尊她一声母亲,只要她不太过分,或者杭妃母子太没有体统,面子上总能过得去,比不靠谱的大伯太上皇强很多。
她暗笑自己,真是越发适应这里了。
然而不适应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专宠如孙太后,当年不还得和许多女人一起共享丈夫;何况她无论品貌还是性格,都不足以让帝王专心一意。
她想到了《聊斋》里的《段氏》。大富翁段某的老婆连氏,嫉妒成性,偏偏没有儿子;丈夫去世后,一贯作威作福的她被族人欺凌,好在当年她丈夫和侍妾偷情生下来的儿子回来认祖归宗,才抢回了家产。临死前对女儿媳妇感叹:“如果三十岁还不生育,就要典当家产,给丈夫娶妾。没有儿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虽然说劝化妇女不要嫉妒的,但文中体现的,也是当时的现实。而且景帝如果没有儿子,自己肯定会比连氏更糟糕:连氏是民间妇女,这种事情还可以求助官府,还可以找娘家;但景帝没儿子,让他那不争气的哥哥复辟,谁能给自己娘俩做主?
——如果景帝有儿子,哪怕是庶子,自己可以凭借嫡母的身份抱养过来。马皇后到底有没有生儿子?可太宗皇帝自己打下的天下,都要拼了命的认她!
所以别说什么牙刷和男人不与别人共用,不现实。
——你心里想着鱼香肉丝可以,但要不许人家吃合法的红烧肉,那就是自己作死。
她安慰自己,后代多少接受多年党国教育的直男癌们,还千方百计的妄图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何况在万恶的封建社会,一个深受封建伦理纲常荼毒的地主阶级的大头子?
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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