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板有眼,循规蹈矩。
她在景帝怀里蹭了蹭,有点眷恋此刻的温暖:“妾还好,倒是圣上这些天,辛苦了。”
景帝被她压着胸口,咳了两声,汪舜华忙坐起来,她还想着请罪,外面金英等人已经进来请安,见两人都醒了,倒是放下心来。
太医进来瞧了,报了平安,景帝点头;汪舜华便招呼宫人进来伺候洗漱。
景帝看着烛影摇红,本来想说,咱们都累了,早些睡吧;转念一想,问:“现在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
金英老老实实的回:“已经酉时了。从昨天午时到现在,已经一天半。圣上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
景帝嗯了一声:“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金英呈上了奏疏,知道景帝疲乏,都是甄选过的,只有两封,一是蜀王奏贵州苗贼出没,迫近边境,欲将成都左护卫原征麓川官军指挥同知郑启等一千五百人往总兵官处听调策应,将原旧各军免差户丁守卫供应。
这真是为朝廷分忧,景帝说了声好,同意了。
然后是兵部的奏疏,先次起调河南等都司及江北直隶守城运粮官军并所募义勇民壮未到者,多恐在中途闻风退散。宜遣人催促前来,水路于天津、德州、东昌三处,陆路于大宁都司、河间卫二处,暂委官管,领支给口粮,操练听调。
也先虽然走了,难保不掉头回来,也准了。
金英招呼人送来晚膳,但景帝真的吃不下。他太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于是一挥手:“都退下吧。”
金英等退下了,汪舜华也行了礼准备退下,倒是景帝唤住了:“德音,朕累了,咱们早点歇着吧。”
汪舜华一怔。
这天晚上,景帝睡得很沉,汪舜华看着丈夫渐渐舒缓的眉头,想了很多,直到夜深才沉沉入睡。
这天晚上,太上皇来到了浑河,看着火星犯进贤,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离北京越来越远了。
大明越来越安全,而他的前途,正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第二天一早,景帝就醒了。
带着汪舜华去给孙太后、吴太妃请了安,通报了敌军退去的消息;孙太后说了句皇帝辛苦了,早点歇着;吴太妃握住儿子的手,心疼的掉眼泪,再三叮嘱他保重身体。
景帝应诺着,交代汪舜华陪着太妃说话,就匆忙出来了。
文武官员还等着他。
也先虽然走了,但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必须要尽快处理。
御史队伍在土木堡中损失惨重,要加强官员队伍建设,必须尽快增补。
居庸关附近还有敌情,如果前来劫掠,必须全力征缴。
于谦上书说也先虽然跑了,但是军民人等还不放心,还有无赖冒充敌军劫掠百姓,宜令添除兵马司官于京城内外,用心巡绰;在外若山东、河南等处并南北直隶,宜令镇守巡抚官禁革奸盗,其有被贼剽掠去处,设法赈济,无令失所。同意。
马匹严重不够,御马监的马拿出去驾战车,现在面子什么的就不顾了,杀敌最要紧。
在广东镇压叛乱的安乡伯张安等人能力不行,现在是用人的时候,责任先不追究,赶紧去杀人,当然张安不行,就要换人。
应城伯孙杰弃所守地,罪应斩,但到处缺人,先降为事官,送武清侯石亨处立功。
景帝处理完事情就匆忙回宫了,这么些天,又累又饿,好在汪舜华已经安排好了。
回宫就看到女儿,她正在跟着母亲学说话,看他进来,居然跟着汪舜华学着说“爹爹”,还张开手,景帝大喜,连忙抱过女儿亲了几口,又听她叫了几声爹爹,这才罢手,交给奶娘;回头一看,汪舜华噘着嘴,柳眉倒竖。
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不高兴了?”
汪舜华气鼓鼓的:“这没心肝的白眼狼,亏我辛辛苦苦的照顾她,还没学会喊娘呢。”
景帝笑出声来。
这顿饭吃得风生水起。
纵使光禄寺的厨艺几十年如一日的乏善可陈,景帝双喜临门,心情大好,又兼饿得慌了,因此大快朵颐,汪舜华实在很怀疑,这位天子上辈子是不是个饿死鬼。
吃完饭,又把女儿抱过来逗了一阵,汪舜华就说起杭玉凤一切都好,景帝并不十分在意,只是说:“你安排就好。”
他顿了顿,又想到了儿子:“我是想,早晚把獾奴的后事办了,要隆重一些。”
汪舜华当然也想儿子早点入土为难,但是现在敌军尚未出境,北京城各种事情很多,也不愿意让人家认为皇帝只在乎儿女情长却将国家社稷抛在脑后;于是劝景帝:“这件事也没这么着急,反正现在是冬天,只要在春节前下葬就好了。”
她斟酌着:“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御敌的事。如今朝野上下对圣上殷殷期盼,圣上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孩子的事情,慢慢再说吧。”
景帝闭了眼睛,点头。
他揽过妻子:“失去了一个儿子,你的赔给我,不对,至少三个。”
汪舜华正想说你也太会做生意,嘴已经被堵上了。
这天晚上,太上皇的车马来到了王振的家乡,蔚州。
不过两个月,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