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就是本末倒置。”
她下了结论:“朝廷坚守一天,太上皇对也先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他势必不会加害;否则,朝廷真的开门揖盗,任由敌军长驱直入,就算有一天,你们夫妻重逢,那有真的是你想见到的吗?”
钱皇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只能仰起脸,看着汪舜华:“我对圣上的感情,你不懂。”
汪舜华简直想掐死这个女人,她几乎是咆哮着:“谁没有感情,只有你有感情吗?我的见济今年才两岁,就因为你丈夫宠爱王振,就因为我揭了他的老底,被害了,到现在,快一个月了,还停在王府里,朝廷这么忙,连挖坟的人都找不到,我的心不痛吗?郕王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回宫也是寝食不安,随时等着外头的军报,人都瘦了一圈,走路都是飘的,我不心疼吗?土木堡死伤的几十万将士,还有被也先四路大军掳去的边民百姓,他们也没有家属吗?他们没人疼没人爱没有感情吗,就活该断送了吗?”
她站起身来,蓦然想到当年做群众工作的场景,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然而口气还是有点冲:“好吧,就算圣上不顾宗庙社稷,不顾群臣进谏,开门迎驾,你真的以为进来的只是太上皇吗?也先就那么老实,那么好人,眼睁睁送太上皇进来?恐怕只是让他做开路先锋!”
她语气非常严肃:“你还记得宋朝靖康之耻吗?到那时候,北京就是另外一个开封!需要我来告诉你,靖康之变以后,帝后妃嫔、皇子公主、文武官员以及百姓有过什么样的遭遇吗?——知道什么是牵羊礼吗?知道为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吗?知道什么是生灵涂炭吗?去翻翻那段历史,书上的每一个字都会告诉你,国破家亡四个字怎么写!”
她看着钱皇后:“到那时候,我大不了抹了脖子,你也大不了抹了脖子,可是太后太妃怎么办,宗庙社稷怎么办?北京满城百姓怎么办?北京破了,整个北方地区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到时候,半壁江山沦陷,甚至整个国家覆灭,这个责任,谁担得起?你,我,太上皇,还是圣上?”
钱皇后被震住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发出了声音:“你真的很会审时度势,如果那天圣上听了你的,或许不会有今天。”
汪舜华叹了口气:“我真的很不会审时度势。如果我会,那天我不会螳臂当车,阻拦太上皇出征。我知道,太上皇最信任王振,唯王振之计是从,可我还是不甘心。我知道,就算我说了,太上皇也不一定会听,反而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无穷的灾祸;可是因为我知道,王振根本没有军事才华,又贪功冒进,这次出征,一定是凶多吉少。说了,失去了儿子,后悔着一阵子;可是不说,会后悔一辈子。——我们都不是只有自己和家人,我们是百姓奉养的,理应把国家和百姓的利益摆在首位。”
她放缓了口气,拉着钱皇后的手:“这里是北京,我们身后就是大明。我们没有退路。大明在,你的丈夫是皇帝、太上皇,你是皇后,大明不在,我们这些人,不如草芥,你什么时候见到亡国之君会有好下场的?——没有国,哪有家?”
钱皇后默默的缩回了手,没有再说话。
汪舜华吩咐宫人扶她起来,钱皇后还是摇头:“忙你们的去吧,别管我,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上皇回来。”
汪舜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宫女:“马上就要入冬了,地上冷,记得要把雪扫干净,地毯铺上,炭火也要生的旺些,姜汤什么的也要准备好,还有多带几床被子。”
宫人领诺。
汪舜华再次看向钱皇后:“太上皇还在外头,你也应该保重,这才能等到他回来;否则,他回来了,你却不在了,难道要让他内疚后悔一辈子吗?”
她吁了口气:“你刚才说恳求上天,他是天子,如今郕王是天子,我想他们都希望你好好的,老天爷也会希望他的儿媳妇好好地。”
钱皇后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