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着大家都低着头吃饭,觉得有点憋。
吃完饭,老头端起茶杯:“今儿都有收获?”
便宜爹赶紧站出来:“都得了。”
老头点头:“明年我也该六十五了,身子不如从前,我是想索性早点退了;你也快四十了,不能老猫在家里,该学会分担了。”
便宜爹赶紧表态:“谨遵父命。”
老头点头,当着这么多晚辈,倒是没有面授机宜,只是看了眼汪舜华:“听说你病了?”
汪舜华赶紧道了个万福,见了一整天婶子们行礼,这回标准多了:“惊扰老太爷老太太了,不过是被烟熏了,没什么大碍。”
老头嗯了一声:“大冬天的,你自个儿注意点。”
他看向老婆:“舜华过了十五了吧?”
老太太回:“快十八了。”
老头点头:“该考虑婚事了。昨儿钱都督跟我说,他的孙子钱钟今年二十了,还没成亲,听说我家大孙女品貌不俗,想结这门亲事。”
便宜爹马上来兴趣了:“莫非是钱国丈?”
老头点头:“是他。他虽然现在只是从一品都督同知,可是听说皇后很是得宠,将来封爵也是免不了的。钱钟是他的次子,实实在在的国舅,照说爵位是没分的,只是你看看太后家泼天的富贵,只怕将来钱家也不会太差。他能瞧上咱们,也算咱们的运气。”
便宜爹点头,到底想起来:“我仿佛记得,他应该是订了婚的。”
老头点头:“定过,镇远侯家的小姐,不过几年前镇远侯夫人去世,小姐守孝,耽误了;今年初殁了。钱钟也快二十了,他家这才焦急,想尽快把事情定了,只是他瞧的上的,多少有些顾忌。他家是世袭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跟我家倒是门当户对。
便宜爹却有点犹豫:“没有爵位,又死了未婚妻,似乎不大妥。”
老头道:“你不要呆,眼光长远些。太后的父亲孙忠,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主簿,可是等女儿做了皇后,马上封了会昌伯,四个儿子,老大继宗以后袭爵不说,老二绍宗、老三显宗、老四续宗,都在锦衣卫带俸。只要得宠,这些算什么事?”
便宜爹皱着眉头,似乎还在考虑,汪舜华却急了,钱皇后是好人她知道,她弟弟估计也不坏,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根本不了解这人,也不打算嫁!她不能让自己像颗大白菜一样让人捆着论斤称两!
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站出来:“爷爷,爹爹,我不嫁。”
粪坑里丢炸弹,可想而知分量。
果然,老头瞪着她:“你说什么?”
便宜爹也怒目圆睁:“你再说一遍?”
汪舜华被这两个人瞪得发憷,但事关下半生,她不能不硬着头皮:“我无意于婚配。母亲早逝,我想…去观里追荐她。”
本来想说削发为尼,实在舍不下这一头青丝,再说道家是本土宗教,厚道点,所以干脆这么说。
老头大怒:“你要去做道姑子?我们汪家辛辛苦苦养育你十八年,是为了让你去作姑子吗?想都别想,门也没有!”
便宜爹也瞪着她:“你住嘴,婚姻大事,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老头拍案:“去,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汪舜华真的蒙了,这是要关禁闭吗?虽然说她不在乎宅,但是这里没有电没有网啊!
万恶的封建社会!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几个叔叔也轮番训斥,似乎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几个婶婶也跟着劝,没办法,只能磕了个头,回房去了。
外头下着大雪,独自蜷缩在床上,真冷。
汪舜华想,必须要离开这里。
她不是不知道古代父母之命,也知道说不结婚不现实,但是汪家父子的嘴脸,实在让她害怕。
她本来觉得实在不行,可以凑活,反正她是独身主义者,只要不来骚扰她,她可以当个花瓶;然而那一刻,她想到了贾迎春。
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先应承婚事,然后趁其不备逃脱?
然而,她看着这深深宅院和高高的围墙,放弃了这个打算,怎么逃得出去呢?好吧,就算她主角光环加身,携带金银细软从后门溜了出去,又能去哪里呢?——在大明朝,年轻女人还是漂亮女人赶在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实在太过于显眼;而如果扮成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又怎么能够立足呢?——后代有暂住证,古代如果没有路引,那可是要治以重罪的!
——好吧,就算她跑出去跟人家说是被家人逼婚,或者已婚妇女受家人的虐待逃出来,又能怎么样呢?闺阁弱质,携千金于闹市,难道真的守得住?如果没有钱,那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汪舜华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老天爷关了一扇门,又把窗户都关了。
原来小说里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