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犯的头发还是被人紧紧抓住,脸仰着,怎样挣也挣不脱。她的鼻孔依然被薄薄的黄裱纸封住,想用嘴喘气,但水每浇一阵,才停一下。她越是憋得慌,越是拼命张嘴,水喝得越多,咕嘟、咕嘟喝个不断。
“哈哈,真能喝呀,一桶都下去了。再来一桶!”
田尔耕看见女犯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像孕妇一样,不由兴奋得大叫。
又一桶水提到刑架下面,田尔耕亲自拿过舀子,半柱香的功夫,便全都灌了下去。
女犯的头发被松开了,黄裱纸也拿了下去。她低着头,喘息着,呻吟着,肚子已经比孕妇临产时的还大。看见她这个样子,屋里的校尉们都开心地狂笑起来,还用污言秽语打趣。
被灌了两桶水,女犯依旧强硬得很,骂道:“畜生,我命都豁出去了。你们来吧!”
季桓之退坐到太师椅上,跷起二郎腿,捧起一杯热茶,轻啜了一口,一手拿着茶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说:“雉羽,或者说范姑娘,本都督劝你还是不要逞强。”
女犯忽然一怔。她本名范滢,在暴雪坊中号雉羽,是职人之一。她没料到季桓之竟然知道这些。
“范姑娘,本都督向来怜香惜玉,不忍看见妙龄女子身受五刑。”季桓之不紧不慢地说着:“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了所谓的组织硬扛这些刑罚,本都督于心不忍。”
范滢啐了一口:“呸,假慈悲!”
“随你怎么说,”季桓之继续道,“总之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老老实实说出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暴雪坊的事情,那样我可以以你检举有功为由,减轻你的罪行,最多只判个流放,运气好坐个三五年牢就出去了。要么,继续守口如瓶,那么,我大可叫他们将《研梅录》中所记载的所有刑罚,在你身上试验个遍,最后像本都督承诺的那样,让你赤身裸体骑上木驴,在京师九门游街示众,最后在菜市口剐了,把肉售卖给百姓。你选一个吧——不要那么早下决定,好好考虑考虑。”
讲完这些,季桓之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对了,你的那几个同门里已经有人有意招供了。本都督可得好心提醒范姑娘,如果别人抢先招了,即便你有意招认,减刑的机会也已经被别人抢走了,等着你的还是一个‘死’字。”
说罢,季桓之冲田尔耕等人使个眼色,他便起身退出了刑房。
范滢听到季桓之说“同门里已经有人有意招供”,她表示不相信,并大叫着:“不,不可能!”
然而,那些淫笑着的锦衣卫已经围过来,就如狼群围住了羔羊。
而季桓之离开这间刑房,并没有走出诏狱,却是又进了另一间刑房。
负责这一间刑房的是许显纯,他正指挥着几个校尉,拷打一名男囚,这名男囚也是俘获的暴雪坊职人之一。
季桓之走入刑房,关紧了房门,将刑架上浑身是伤的犯人打量了一番,感慨道:“好一条汉子,为何却落入如此境地!”
“呸!狗贼!让某落入如此境地的,不正是你这个奸臣贼子吗?”回应他的是一句令人神清气爽的詈骂。
“唉——”季桓之摇头叹气,在刑架周围饶了一圈,道:“可惜啊,这样一条好汉,就要被千刀万剐了——知道什么叫千刀万剐吗?”
那汉子扭过头,傲慢地像是不屑于瞧季桓之一眼。
季桓之作寻思状,娓娓说道:“千刀万剐,我想想,刘瑾——对,正德朝的大太监刘瑾,就是挨了千刀万剐,准确地说是三千刀,分三天剐的。据说啊,刘瑾第一天挨了一千刀,回去还喝了两碗粥;第二天又挨了一千刀,回去要求吃点核桃补一补,看来伤得是比前一天重,他整整吃了半斤,结果一不小心噎死的;第三天剐的是死尸。明明是凌迟,结果这死人妖却是自己噎死的,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许显纯和几个校尉纷纷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那汉子喝道:“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有种现在就把我剐了!”
“嗬——”季桓之顿时怒目圆睁,拿起一块烙铁就摁在了汉子的小腹,直接烧出了烤肉香味。
“啊——”汉子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季桓之放下烙铁,说:“凌迟有什么意思?我琢磨着学着凌迟,但把刀换成烙铁,烙上三千记,会是怎么样?”
许显纯在旁躬着身子笑道:“大人,那肯定可以端上桌了。”
季桓之叱一声:“放屁!”随后很是温和地说:“还得撒上盐。”
说完了残忍的笑话,季桓之对那汉子道:“本都督向来敬重英雄,小兄弟遭受两日拷打,却依旧生龙活虎,本都督佩服。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老老实实说出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暴雪坊的事情,那样我可以以你检举有功为由,减轻你的罪行,最多只判个流放,运气好坐个三五年牢就出去了。要么,继续守口如瓶,本都督只让你在京师九门游街示众,最后拉到菜市口剐了,把肉售卖给百姓。你选一个吧——不要那么早下决定,好好考虑考虑。”
讲完这些,季桓之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对了,你的那几个同门里已经有人有意招供了。本都督可得好心提醒你,如果别人抢先招了,即便你有意招认,减刑的机会也已经被别人抢走了,等着你的依然是一个‘死’字。”
说罢,季桓之冲田尔耕等人使个眼色,他便起身退出了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