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骂人的限制可不包含鞭打包衣。
“快着点儿,别磨磨蹭蹭的!”骑兵将马鞭塞回束腰里,正要扭头,却借着大红灯笼所发出的光瞥见了李蜜的右手。
李蜜的右臂在当年被郑闻韬斩断,后来一直戴的义肢,而她现在用的这副是铁制的。既然是铁制的,在灯光下,所反射出的光泽显然是和正常人皮肤所反射出的是不一样的。因此,这引起了那骑兵的怀疑与警觉。
那骑兵折回来,拔出马刀,用刀尖拨起了李蜜的袖子。
“Ere oci ai?”那骑兵问:“Gemu aiiyalma?”
“Gemu aiiyalma?”这骑兵像是意识到眼前的这群人不全是工匠,因而再一次厉声喝问。
那一边,季桓之不动声色地走下去,钻进牛皮挡好的架子底下,向二哥熊广泰使个眼色,旋即抄起撬棍,猛砸开一个大洞。
听到这声巨响,朱后山顿时明白了,他立刻抛却了之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假包衣形象,睁着血红的双眼,吼出了那一声呐喊:“Nikan Baturu!”
李蜜伸着右臂,用左手牵动义肢上的机关,一支弩矢射出去,正中那骑兵的喉咙。
平静的夜被打破了,一场血与火的碰撞在大年初二的凌晨展开。
屋里的李如柏和努尔哈赤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都不免为之一惊。
但李如柏很快回过神来,因为他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从洞口冒了出来。
“李都督,快跟我们走!”季桓之叫道。
“你不是……”李如柏想起来这张脸,这是那天夜里帮正红旗绑架自己的汉人中的一个,因此有些犹豫。
“李都督,我和朱大哥是一伙的。”季桓之只好多说了一句。
李如柏这才跳下火炕,要钻入洞里。
而努尔哈赤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原因很简单,他本来就是要放李如柏回去的,之前还发愁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人送回去,现在有人救他,岂不是省去了一桩心思?更何况,这些汉人突围过程中势必要杀伤大金士兵,这些往后都是可以当做战争借口的。
而李如柏随季桓之钻到脚手架底下,正准备瞅准时机,抢匹马跑路,却又踟蹰不前,说句:“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谁啊?”眼下情况这么紧急,季桓之真是恨不得把李都督绑了丢在马上一骑绝尘,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其他人?
“我女儿。”李如柏说。
“你女儿?”季桓之这才想起来刚刚钻进屋里时看见的那个坐在女真酋长身边的漂亮姑娘;“李璨?”他问。
“对。”
“好吧。”季桓之记得,这位叫李璨的小美人,就是好侄子辽阳侯所喜欢的那个姑娘。既然是大哥的儿媳妇,那就一块儿带走吧。于是,季桓之再度钻进屋里,掣刃在手,屏息凝神、十分警惕地一步步走向还坐在炕上的两人。
岂料那个女真酋长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季同知,京师一别数载,别来无恙?”
“你竟然……”
“我记性一向很好。”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努尔哈赤就不会忘记。优秀的领导总是拥有超人的记忆力。
“我只是来带李都督和他女儿走的。”
“那尽管带走。”努尔哈赤摸摸外孙女的头,让她随季桓之离去;接着又对季桓之道一声:“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