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李彦看,又把一只手指放到嘴上。李彦惊讶地直向后退。
“好的,好的,”这个工匠用地道的汉语说,“回去告诉都督,如果他今天晚上睡得不好 ,明天晚上就能唾得好一些了。”
这两句粗野的话,从表面上看,含意是很可怕的,在四周和下面一层干活的工匠听了后,发出了吓人的大笑声。
李彦走开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如柏焦急地等着他。
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守卫在门外的卫兵正好奇地把头伸到窗洞里想看看李如柏在做什么事。
都督支着臂肘,侧身躺在炕上。李彦关上房门,满脸喜气地向都督走过来
“老爷,”李彦低声地说,“您知道弄出那样响的声音的工匠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李如柏摇摇头说,“你怎么会以为我知道呢?我认识这些人吗?”
“老爷,”李彦对着他的主人睡的炕俯下身来,用更低的声音说,“那是沈阳侯和他的同伴。”
“他们在干什么?”都督吃惊地问。
“是的,他们一面像是在修葺房屋一面却在墙上钻一个洞。”
“嘘!”都督害怕地向四周望望,说。“你见到他们了?”
“我和他们说过话。”
李如柏走到窗口,分开窗帘。阳台上依旧站着卫兵,阳台那边,伸出去一块黑漆漆的平台,卫兵在上面走来走去,像幽灵一样。李如柏什么也看不清楚,可是他感觉得到脚底下他的朋友敲击东西引起的震动现在,每一下震动都给他的心里带来了欣慰。
李彦没有看错,他清清楚楚地认出了朱后山。的确是朱后山,他在熊广泰的帮助下要在放一根横木架的地方挖一个洞。
这个洞通到都督房间的地板底下一个圆筒形的小间。一走进这个好像很低的夹层的圆筒形的小间,只要用一把铁撬棒,有一副像熊广泰那样结实的肩膀,就能掀开一块镶木地板,那时候,都督便从这个洞口钻下去,和援救他的人走到脚手架下面的一个小空间里,一块牛皮把它遮得严严实实。都督只要穿上给他准备好的工匠服装,可以自自然然、放心大胆地和那四个同伴一同走下去。
卫兵们看到是刚刚来脚手架上干活的工匠,不会有什么怀疑,一定会放他们过去。而在另一头的浑河渡口,早已有一位渔民被买通,为他们准备了一只雪橇——是的,浑河冻上了,船没有用,得用雪橇,至于拉雪橇的马,就是几人自己的蹄子上裹了棉绒的坐骑。
这个计划又简单又方便,就像一切从坚定大胆的决心产生的事物。
朱后山搬着熊广泰从底部挖出米的一块块石头,他的一双手都划破了。终于他能够把头伸进阳台装饰物底下。再过一个时辰,他整个身子都可以钻过去了。天亮以前,这个洞就会挖好,然后季桓之从后面用一块牛皮把它盖住。
季桓之像一名很熟练的工匠那样匀称地钉上钉子。李蜜剪下牛皮多出来部分,它一直垂到地面,后面就立着脚手架。
在屋顶上露出了晨光。泥炭和木炭烧的旺火帮助工匠度过正月初一到初二的这个寒夜。那些干活最卖力的人也不时地停下来到火边取暖。只有朱后山和熊广泰一直没有停止干活。所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洞已经挖好了。朱后山钻了进去,随身带着用一块黑布包着的准备给都督穿的衣服。熊广泰递给他一根铁撬棒,季桓之在里面钉上了一块羊毛挂帘,这样做看起来十分浪费,可是非常有用,它把那个洞完全遮住,丝毫也看不出来。朱后山再要干一个时辰就可以和都督联系上了。
“抓紧时间,”季桓之催促道,“一定要赶在完全天明之间结束这一切。”
“明白。”朱后山仍在卖力地干活。但下一刻,他就不得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因为李都督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