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做,那就让我们把尸骨留在这个倒霉的地方吧,这儿一年四季都冷得要命,七月份就开始下雪,秋天就看不见太阳、总是阴天了。不过,说到正题上来,死在这儿,或者死在别处,既然都是应该死,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不过,四弟,”朱后山说,“你好好想一想,在这儿要死得早一些。”
“算啦!早一些,晚一些,这不值得计较。”
“如果我对什么事情感到吃惊的话,”熊广泰带着教训人的口吻说,“就是这并没有已经成为现实。”
“以后会成为现实的.你放心好了,二哥,”季桓之说,“这么说大家意见一致了,假使二哥不反对的话……”
“我吗,”熊广泰说,你想怎么做,我也怎么做。况且,我觉得大哥刚才说得非常好。”
“可是,四弟,你不考虑你的前程了吗?二弟,你不考虑你的要求了吗?”
“我们的前程,我们的要求!”季桓之激动地抢着说,“既然我们要救都督,我们还用得着管这些吗?一旦救出了李都督,我们就有了天大的功劳。什么福王、郑贵妃、东林党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想要什么就敢跟皇帝提什么……”
“他会封我们为公侯,给我们加食邑,”熊广泰说,他的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即使他是从神话故事中看到这样的前途。
“决定了吗?”朱后山问。
“决定了,全谈妥了,”季桓之说,“我发觉建州是一片亲切的土地,我要留下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不要强迫我学习女真语。”
“那好,现在,”朱后山高兴地说,“最后许个愿吧,我希望我们四个人会安然返回辽阳。”
“算啦,”季桓之说,“我可是要坦率地说,我相信结果完全相反。”
“好!现在一切都决定了,”熊广泰满意地搓搓手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到吃饭了!我好像觉得,我们以前即便在最危急的处境,也不会不吃饭的。”
“啊!对,对,要吃饭,可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大家吃一顿烤羊肉就算吃了最好的菜肴,喝喝高粱酒就觉得喝了最美的名酒,还谈得上什么吃饭!大哥,你怎么会来这样一个地方的?”季桓之又微笑着对熊广泰说,“说说你的怎样吃饭的打算吧,二哥。”
“我的打算!”
“对,你不是有一个打算吗?”
“没有打算,我肚子饿,就是这样。”
“废话!如果说肚子饿,那我也饿了,可是光说肚子饿不解决问题该找到吃的,除非像我们的马一样吃草……”
“喂 。”李蜜说他可一点儿不像朱后山那样对人间事物漠不关心,“当年我们在便宜坊吃的鸭子味道多么鲜美啊!你们还记得吗?那叫什么鸭来着?”
“焖炉烤鸭!”想到那种外皮酥脆,内层丰满,肥而不腻的烤鸭,熊广泰舔舔嘴唇说。
“但现在,”季桓之说,“我们或许只能刨刨野兔窝、逮逮野鸡了。”
“但也说不准,”熊广泰说,“你瞧那边——”
熊广泰伸手一指,几人顺着方向瞧去。
“怎么!附近居然有一座房子?”季桓之问。
“我们可以去请那座房子的主人招待我们吃一顿饭。你们意下如何?”
李蜜摇摇头说:“万一房子的主人是女真人呢?……”
“那太好了!”季桓之说,“如果他是女真人,我们就告诉他李如柏已经被代善贝勒抓住,送去赫图阿拉做客了。为了祝贺这件事,他一定会请我们一顿好的。”
“可是,如果他是汉人呢?”熊广泰说。
“要是这样,我们就摆出一副悲痛的神情,然后我们带着这种悲痛的神情,拔他院子里母鸡的毛。”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讲笑话呢。”朱后山听了季桓之的俏皮话,不由得笑了。
“走吧,走吧,”季桓之说,“我们应该赶快上路了……来呀,周泉!”季桓之将周泉叫过来,问他有没有看见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见,”周泉回答说。
“那些笨蛋,”熊广泰说,“他们甚至不追我们。啊!换了我们就要追了!”
“他们可做错了,”季桓之说,“我非常乐意在这个小树林里跟咱们的好侄子朱载培说两句话。你们看,这儿正是把一个人痛痛快快地撂倒的绝妙所在。”
“诸位,”李蜜说,“我完全相信儿子的本领比不上母亲。”
朱后山说:“等一等再说这种话,我们离开他才一个时辰,他还不知道我们走的是哪个方向,不清楚我们目前在哪儿。如果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的脚踏上辽东的土地以前,我们没有被杀死,也没有被毒死,那么,我们回法国后,才能说他的本领没有他的母亲大。”
“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熊广泰说。
“确实如此,”朱后山说,“因为我也饿极了。”
“注意母鸡!”李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