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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郑国泰犹犹豫豫地说,“就是继续去镇压暴民,将首恶诛杀。”
坐在龙椅上,一直冷眼观察事态进展的朱翊钧虽然原来脸色就很苍白,这时明显地变得更白了,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就在这时候在前面的大厅里传来了脚步声,御林军指挥伍辅国未经通报就在门口出现了。
“啊!你来啦,伍指挥!”郑贵妃高兴地嚷起来,“我相信,你一定把那些暴徒都制服了!”
“皇上、娘娘,”伍辅国跪在地上说,带着哭腔说,“卑职、卑职……”
郑贵妃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对伍指挥一挥手说:“下去吧!”
“等等,娘娘,卑职能够安然回来,是有一个条件的,就是要我向皇上转告百姓的愿望。”
“百姓的愿望!”郑贵妃皱起眉头说,“哎呀!伍指挥,肯定你当时处境非常危险,所以只好承担这样一个古怪的使命!”
这几句话中带着讽刺的味道,伍辅国完全觉察得出来。
“娘娘,请你原谅,”元帅说,“我没念过书,我是军人,所以也许我不大弄得清楚字眼的含义。我本来应该说的是百姓的‘要求’,而不是‘愿望’。至于您肯屈尊回答我的话,我相信你是想说我当时感到害怕。”
郑贵妃微笑了。
“是的,娘娘是这样!卑职当时是感到害怕,我宁愿面对着陛下,尽管陛下的笑容是如此叫人胆战心惊……”
这时朱翊钧清了清喉咙,吓得伍辅国赶紧将脸紧贴地面,继续说着:“也不愿意见到那些地狱里的恶鬼。”
“了不起。”帘子外,季桓之非常低声地对熊广泰说,“多妙的回答。”
“是这样!”郑贵妃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说,“那百姓要求什么呢?”
“要求将国舅叫给他们,娘娘。”元帅说。
“绝对办不到!”郑贵妃说。
“姐姐、皇上!”郑国泰膝行向前,试图抱大腿。
卢受连忙走上前去,说:“陛下、娘娘,奴才是否也能斗胆向您提一个建议……”
郑贵妃面沉似水道:“也是要把我兄弟交给那帮暴民吗,卢公公?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必自找麻烦。”
“不是的,”卢受说,“虽然这个建议也许和另一个完全一样。”
“是什么建议?”
“请娘娘再去慈庆宫一趟。”
这里之所以要说个“再”,是因为当初梃击案发,郑贵妃为了妥善应对,就已经硬着头皮去向太子求过一次情。当初事情都已经平息了。怎料不到半个月,全京师的老百姓都知道国舅想杀太子,要替委曲求全的太子鸣不平。或许郑国泰真的替姐姐着想,试图除掉太子。但派一个庄稼汉拿着根棍子就去刺杀,手段也太拙劣了些。明明有个专业的刺客组织叫暴雪坊不去找,不是脑子坏了吗?
正在这时,又有太监通报:内阁首辅方从哲求见。
“内阁首辅!”郑贵妃叫起来,“这个讨厌的糊涂虫!这场乱子都是他一手搞出来的!”郑贵妃这也只是气话。方首辅显然没那么大的能量,郑贵妃只是对他难以应付朝里朝外的各种突发事件、能力有所不足而感到不满。
万历皇帝朱翊钧冲她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罢了罢了,这年头有这么一个愿意管事背黑锅的就不错了。
在场的其他的人都在低声交谈。卢受则不安地望着季桓之和熊广泰侍立的外厅。
内厅门帘又挑开了,内阁首辅方从哲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他连跪都不跪了,显然是太过匆忙,说:“外面已经不再是一场骚乱,而是一场暴动了!请仔细听!”
众人屏息凝神,只觉皇城外传来号呼。怒涛呼啸,巨雷轰鸣,火山咆哮,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响彻云霄的暴风雨般的叫喊声。
必须要下命令了。
“季桓之!”朱翊钧的声音终于响起。
“臣在!”季桓之在门帘外下拜应声。
“速调锦衣卫,把那些乱民全解决掉。”
“全解决掉?”季桓之犹豫了,他的原计划只是抓住煽动者而已。
“还不快去!”郑贵妃说。
季桓之作为锦衣卫,只好无条件服从皇帝的命令,带着熊广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