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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之看在眼里,内心无比焦急,他提议放了蒋潇潇,由自己代替。
他的提议无疑象征着屈服。边鸿影敏锐地嗅到了这一点,放松了许多,故意冷笑道:“怎么,心疼了?我可不会答应你,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负伤女子,可比一个年轻男子容易控制得多了。”
苗御鸿平静地说:“再等一会儿,她就不是一个负伤的女子了,而是一个死掉的女子了。”
死掉的人质,毫无价值。
然而边鸿影不以为意:“这里有十一个人质,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妨?”随后她冲一名教众使个眼色,那教众手起刀落,当场斩下了一名校尉的脑袋。
这一回苗御鸿并未出手相救,是因为有无名在场,他担心一旦出手,便会遭到反制。
边鸿影气焰嚣张地说:“现在是十个了,过会儿可能还会变成九个、八个。请大人告诉我,十个人质和一个人质的区别在哪儿?”
苗御鸿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牙龈都快咬裂。万一这帮暴徒狗急跳墙,杀光了人质然后以死相拼,其中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高手,那不知会造成多大的伤亡,最关键的是,人质死光了,下面不就是自己了吗?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人在底层时,往往敢于做出一些高风险的行动,一旦拼出了一片天,有了地位权势,做起事来反而畏首畏尾。关键时刻,苗御鸿还是不敢拿自己指挥佥事的身份作赌注,说白了就是惜命。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对峙到最后,终究还是朝廷的一方服软了。
边鸿影恣意微笑,像对付之前的两拨一样,命令他道:“来来,把武器卸了,两手抱着后脑勺。”
熊广泰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苗御鸿也成为了人质,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慌,就好像看了一出结局出人意料的大戏。那么拉风的亮相,最后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制服了苗御鸿后,边鸿影命令教徒:“开门,我们要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院门打开,屋里人陆续走到巷中。
正如苗御鸿所说,巷子两边刀剑如林,不计其数的锦衣卫校尉、东厂番役和皇城各卫亲军早将澄清坊围得水泄不通——都是来抢功的。
看见外面的情形,天极教的众人皆有些胆寒。只有无名静若止水,内心甚至还有点高兴。在缓慢的行进中,他与季桓之不经意间有一次对视,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脑海顿时澄澈:
字是你留下的?
事发匆忙,寥寥数字,你也真能解出来。
前辈有何难处,晚辈或许能帮得上忙。
容我先脱身再说吧。
二人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之后便不再有其他交流。
几百号人围着垓心的十几个,缓缓移出巷子,走到了东单牌楼北街。看样子,天极教众人是打算一路直行,出崇文门,过蒜市口,沿着三里河到正阳门大街,一路往南出北京城,挑的都是人流较大的地方,好让周围的官兵担心伤到百姓而不敢轻举妄动。
熊广泰被人拿刀尖顶着,一步一挪地走着,心里十分不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逮到天极教的好多高层,难道就这么叫他们白白跑了?
苗御鸿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然能怎么办?难道你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别人的大功吗?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牺牲了自己,功劳无疑是全数归了外面这几圈官兵,自己啥也没了;而如果放了天极教一众,除了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外,关键还留有一张嘴可以向朝廷进行申辩,那样或许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毕竟当人质的又不是周围这帮凑热闹的家伙。这跟养寇自重,在某种程度上道理是相通的。
通往崇文门的路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臭长,季桓之不时看一眼蒋潇潇,内心先是犹如火烤,接着仿佛石化——她撑不了多久了。
“放了她!”季桓之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命令边鸿影释放蒋潇潇。
“你凭什么命令我?”边鸿影既讶异又恼火:“你现在刀架在脖子上、手无寸铁,脑子放清醒点不行吗?”
季桓之颓然垂下了头:对啊,刀架在脖子上,手无寸铁,凭什么要求对方释放人质呢?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子流血至死吗?
——不!我并不是手无寸铁。
他握紧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猛然间,又双目圆睁,喷出森然寒光。
没有人注意到,季桓之蓦地张开右掌,有一利刃从袖中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