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会儿就下班?”熊广泰尽管喜欢偷懒出工不出力,但无论如何,工时也是要磨下来的。
“不是,”李密解释说,“我要赶紧去找季兄弟——趁着他被杀掉之前。”
在可以确定于板桥胡同捅伤摊贩、在便宜坊教训成国公的人就是商然的师父——刀狂张碧禛后,李密匆匆忙忙赶往季桓之的住所,因为在她的预想中,张碧禛来到京师以后,得知爱徒被害,是一定会杀季桓之报仇的,所以她必须趁早提醒季桓之,免得他几次死里逃生,最后倒被一个二杆子给宰了。
其实季桓之这些天躲在家里,也甚是担忧。那一日李密说八成是张碧禛,八成这么大的概率,不可以视而不见。原本只是隐患,现在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必须谨慎对待,因此连日来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躲在家里,连和街坊说话都省去了。由此可见,在死亡面前,人的求生欲望是极其强烈的。
然而,窝在家里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无法避免仇家上门。
因此,当李密赶到不远的季桓之的住所时,看见了极为反常的一幕:只见屋门大开,季桓之正大光明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巷子里,手里捧着只茶壶,正悠闲地喝茶。他见李密来了,笑呵呵地抬手打招呼。
李密眉头紧锁,绕着他踱了小半圈步子,面色凝重地问:“你今天怎么倒坐到巷子里了?”
季桓之却反问:“你找我可是谈张碧禛的事?”
李密点点头。
“他已经来过了。”
几天的时间,还是足够在京师打听一个人的。
李密惊诧不已,指着季桓之问:“你是人是鬼?”
“废话,你见过鬼能喝茶的吗?”说着,季桓之咕咚咽了口温度适中的清茶。
“老天爷,你居然还活着!”李密惊叹道:“简直是奇迹啊!”
季桓之淡淡一笑,似乎很不以为然。
“他为什么没有杀你?”
“因为他是个讲道理的人。”
“怎么讲?”
面对李密的好奇与疑问,季桓之将不久前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季桓之还躲在屋子里,手上拿着本书,心不在焉地读着。就在这时蒋潇潇听到叫门声。按照此前的叮嘱,蒋潇潇先打开一道门缝瞥一眼,见外面是生人就不开,然而她打开门缝,但什么人都没瞧见,于是壮起胆子将门完全敞开,走到外面却还是没有找到敲门的人。等她退回屋里重新关上门时,就看见一个严肃的中年男子坐在家里了。
“先敲门转移注意力,而后不声不响地通过窗户钻进来。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就明白,是那个人找上门来了。”季桓之边叙述边解释。
“你叫季桓之?”
当季桓之听到蒋潇潇的尖叫,撩开门帘走到外屋时,张碧禛就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什么人?”季桓之警惕地问。
“看来你就是了。”张碧禛也不废话,当场就将长刀刀身拔出一尺。
蒋潇潇害怕,却仍旧冲到季桓之面前,挡在二人之间。
也许是因为早就预料到这一幕,当临到眼前的时候,季桓之反倒没那么恐惧了。他拍拍蒋潇潇的肩,抚慰着说了声“别怕”,但身体却仍是很老实地躲在娘子身后,跟个怂包一样。
“老夫从不滥杀无辜,还请夫人暂避。”张碧禛相当有礼貌地对蒋潇潇说。
听到这句话,蒋潇潇无动于衷,可季桓之却顿时有了想法:这人有礼有节,不像是想象中的粗暴莽夫,说不定能对付。稍作思忖,季桓之问他:“前辈为何要杀我?”
张碧禛的确很讲道理:“因为你是杀害我爱徒商然的凶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如果被杀的人该死呢?”
此话一入耳,张碧禛顿时目眦尽裂,杀气充盈至每一根发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