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娘子元海灵却比亲叔伯还要亲近,打小就教她使用弓箭和火器,带着她打猎,中间还会授以类似于“擦他娘个屁啊”、“那马咋拉里”、“呢脑子瓦特了”之类的苏州州骂,是元海灵走向市井的启蒙老师,陪伴她度过了很长一段的快乐时光。然而这个能够给她带来欢乐的四叔再也不能给她带来欢乐了,因为四叔已经烂透了,如果说还剩余什么部分的话,就是宣武门上挂着的那颗冰凌脑袋,万幸元海灵没有看见过,否则怕是一颗心都要碎了。
而季桓之听元海灵说元道尊是她四叔,又见看守恭敬地称呼她为三娘子,便知此女在万羽堂中地位不低,搞不好是哪个大头领的女儿。于是他替自己辩解:“元堂主不是我害死的,害死他的另有其人,还望三娘子明察。”
“啪”的一声,一根火辣辣的鞭梢穿过栏杆缝隙,抽在了季桓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如果不是栏杆挡在面前阻碍发力,估计就不是一道引子这么简单了。
“倷也陪叫我三娘子?”元海灵叱道:“知道那欧来是做啥个的吗?”
“做啥?”季桓之捂着脸颊,垂头问道。他怕脸上激起的怒容会再召来一鞭。
“我是来给倷讲课的,”元海灵道,“课不难,就八个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说完这些,她忽然冲看守喝道:“开门!”
“啊?”看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犹豫。
“开门!”元海灵重复了一遍。
“三娘子,此人危险啊。”
“叫倷开门就开门。”
“这——”看守可不敢让元海灵出什么差池,不然总堂主能把他俩给活剥了。
“怕啥个,俚东西都卸掉了么?”
“都缴了。”
“钥匙给我!”元海灵喝令道,那架势好像是如果得不到牢房钥匙,现场就会把他俩剥了。
看守们也不能吃眼前亏,只好老老实实交出钥匙。
元海灵拿了钥匙,立刻喝骂二人:“滚恩哆娘个青膀咸鸭蛋!”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随后挠头上去,守在地下室入口处了。
尽管眼前的是个清丽的少女,但季桓之现在宁愿让那两名堂众看着自己。
元海灵将鞭子别在她那条一拃宽的腰带上,开门进来,冲手无寸铁的季桓之亮出了一柄明晃晃的短刀。
季桓之本能地缩向墙根,同时直盯盯地看着步步紧逼的元海灵,一点都不敢斜视,他怕一个不留神,就被这少女给宰了。
元海灵除了腰带上插着马鞭和佩刀外,还有和元道奇送给季桓之的一样的一柄二连发簧轮手枪,腰带下挂着小皮囊,应当是装火药与枪弹的;而她身上又勒着一条搭肩的系带,像是用来在外行走时挂箭囊和弓的,至于短刀,则是从靴子外侧抽出的;万羽堂头领们必备的袖剑与袖箭更不用说,当然配备齐全。夸张点说,这名少女是武装到了牙齿。
而与之相对的,季桓之能够用以自卫的东西,估计就只有干草垫旁的碎砖了。
“你冷静一点——”季桓之劝说道:“总堂主都没说要处死我,你是要违背总堂主的意思吗?”
元海灵轻蔑一笑:“倷怕是不知道,总堂主都不敢违背我的意思。”
季桓之微微蹙眉:“你是总堂主的妾室?”
元海灵被这句话惹得禁不住咳嗽了几声,骂道:“小比样子瞎七搭八,那欧就弄死倷!”话音刚落,她猛然一刀刺去,正扎在季桓之的左琵琶骨下。
季桓之大叫一声,推了元海灵一把。他没想到这少女真的会下手,而且还如此突然,一时间惊惧甚至比刀伤更令他疼痛。
而元海灵被推地撞在了牢房栏杆上,顿时被激怒了:你一个叛徒阶下囚,竟然还敢反抗?
她激愤之下,拔出簧轮手枪,直直指向季桓之,商量都不商量一声,扣动扳机就是“砰砰”两枪。季桓之中弹,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枪管前烟雾缭绕,元海灵仰头长叹:“四叔,我替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