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来,是二人除了五官有些相似外的另一个共同点。
“家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战死沙场了,朝廷都派人抚恤过,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李密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赫伦伸出手向前一步,似乎是想叫住他,但最终仍是犹豫,把手收了回去。
想不到阔别几乎半生,亲人再会的情景竟是如此尴尬。或许血缘从来就不是维系亲人之间关系的纽带,陪伴才是吧。
德川家康也察觉到气氛的僵硬,他干笑两声道:“赫伦,记得当初你提到过家里有个孩子,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明国的一名出色的武士,你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尽管有些不甘,李赫伦还是低头应道:“大人说的是。”
熊广泰也劝慰道:“三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李将军不必操之过急,相认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此,李赫伦点头称是。
等二弟告慰完,朱后山好像有个问题从刚才就想问了,这会儿总算有机会了。
“李将军,有些事情想跟您讨教讨教。”
话说沈惟敬和小西行长拿萝卜刻大章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毕竟不是每个大名都有明国人当翻译。但尽管没有传开,还是有人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当次日没有会议,官邸中的沈惟敬卸去一身官服想好好休息一天的时候,从李赫伦处充分了解了日方和谈的七个条件的朱后山找上了门来。
沈惟敬不敢怠慢,热情迎接:“原来是朱千户,今天怎么有空到老夫这里来?”
不过朱后山可没有笑脸,他走入内室拉上槅门,神情严肃地质问沈惟敬道:“倭酋秀吉贪得无厌,提出的要求极其无礼,沈大人为什么全盘答应?”
见对方如此态度,沈惟敬知道自己瞎编的那七条——严格来说是六条——还是没有欺骗到这几个锦衣卫。于是他解释道:“宋经略和李提督在老夫临行前就叮嘱,此次和谈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目的。只要能先让倭军退回日本,待朝鲜稳定,日后他即便再敢来攻,我们也有准备,届时便可御敌于海峡之外。对此,朱千户应当也是了解的吧?”
“但是将公主嫁为日本后妃,和日本交换誓词、永远通好,割让朝鲜四道,即便是虚假的又岂能轻易答应?我大明自开国以来,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今竟在小小倭奴面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国体何在、颜面何在?”朱后山说着,瞳仁中仿佛烧着两团火,他将右手按在绣春刀刀柄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出,一刀劈了眼前的老头。
沈惟敬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辩解道:“答应秀吉的条件,也只是为了暂时稳住他而已。再者说了,两国不再交兵,也使生灵免遭涂炭之苦呀!”
朱后山后槽牙咬得嘎吱直响,右手也握得更紧了。然而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攥着刀柄的手,道:“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朱某早就斩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些,朱后山转身离开。拉开门半步踏出去的时候,他不忘瞥一眼墙角,那里正堆着四五个洗净的“大根”。看到那几个白萝卜,他方才真的相信,萝卜刻章一事是存在的。对此,他最后忠告道:“此事败露只是早晚问题,望沈大人好自为之。”
朱后山离去后,沈惟敬兀自叹息:
当初,就不该接那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