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小罗已经拔出了带血的箭杆。方才她用断箭穿了男子的右琵琶骨,也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也没伤你性命。”寇小罗如是说。
男子不安地低眼瞥向颈前寇小罗的左臂,感觉得到那箭杆将自己的血蹭在了脖子上,还尚有余温。他又看向前面的朱后山,用眼神求助。
朱后山心说我不认识此人,而且他宵禁后还在大栅栏以外的地方活动,说不准也做的是违法的勾当。但此人毕竟救我一命,我若是袖手旁观,那便是违背了道义。只是我现在手头什么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又如何救他?
也罢——
朱后山上前两步对道:“寇小罗,要抓你的人是我,与你缠斗的也是我。这位兄台不过是路见不平,出手救我而已,况且他又没伤你性命。我看你不妨放了他,如果你不放心,那换我来替他被你控住如何?”
寇小罗被射中一箭,正是恼怒的时候,朱后山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阴阳怪气地嗔道:“朱千户还真讲仁义啊。不过今天不是你替不替他的事。你二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只能非死不可了。”
被她控住的男子不免发问:“那申用懋和王嫽显然也知道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能活着?”
寇小罗叱道:“废话,如果你的朋友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杀他吗?”
男子以笑声掩饰心中的害怕道:“如果是我?那么估计会的吧。”
寇小罗喝道:“混账,我可没你那么无耻!”说着她就将断箭用力顶在了男子的动脉上。
“唉唉——慢着慢着——”男子将脖子歪向左边,赔笑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吧。小娘子,我们虽然是刚认识,但是也算有缘,不妨做个朋友怎么样?”
寇小罗的忍耐已经要达到极限了。她骂道:“满口胡言乱语,我只当你是放屁!”
男子笑称:“是啊,我就在你面前放屁。”
“你——”寇小罗除了当刺客外还是昆曲的名旦,从事的都是高雅的艺术,她被逼得爆粗自己都觉得低俗了,哪里还受得了一句接一句的粗鄙之语。她被这男子搅得火冒三丈,左手握紧断箭就要刺进对方右颈。
怎料就在这时,男子突然数起了数:“三、二、一,倒!”
“倒”字一出口,寇小罗像是凭空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朱后山看得愕然,忙问男子:“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说让人倒就让人倒了?”
“嗐——”男子说:“我箭上涂了毒而已。方才和她聊天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等到毒性发作,她自然就倒了。”说完,他检查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啐了口道:“擦他妈批的百爷种,小娘鱼下手贼你么狠了!”
朱后山也见过不少的人,通过口音听出这男子是苏州府的人,同时也可以通过他的粗话断定,这是一个素质极差的苏州人。出于礼貌,他还是拱手致意道:“本官北镇抚司千户朱后山,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锦衣卫?真让人头大。”男子嘟囔一句,而后亦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十三太保之一的朱千户。早听闻朱千户身为锦衣卫,却仁义无双,涅而不缁。闻名不如见面,今日有幸相遇,果然是一身英雄气概。”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朱某先谢过阁下救命之恩。”朱后山稍顿了顿后又问:“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想不到男子反问他:“你非要知道我叫什么有什么用?”
朱后山一愣,而后道:“阁下仗义出手,朱某知道了阁下姓名以后,记在心中,想有朝一日能够有所回报。”
“那就不必了,”男子摆摆手道,“我的目的只是制服这小娘子,本意根本不是救你。你不用感谢我了。对了,我箭上涂的毒不会致死,只会使人昏睡,赶紧趁她没醒,将她绑牢。她是江湖经验不足才中招的,经历了第一次,往后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不是要抓她归案吗,还不赶紧动手?”
“阁下说的是。”朱后山还是把正事放在第一位,赶紧用麻绳将寇小罗的手脚全部牢牢捆住。反正小罗身体很轻,大不了扛到衙门去。
那男子就在一边静静看着昏迷的寇小罗被五花大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两眼透出复杂的目光,表明他心中正是五味杂陈。他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案子总得有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