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华方才笑道:“朱贵人吃火药了?怎么句句都冲着娘娘来,不象是来请安,倒象是专门来怄气的。”
慕毓芫抬手扶了扶胸口,腕上的双连玲珑金滚珠手镯顺势滑下去,发出轻脆的“铃铃”撞碰声,平缓气息笑道:“你也看出她是存心跟本宫怄气,总不成也跟着她一般胡闹,只有由得她去,过些日子自己也就没趣了。”
虽然慕毓芫让底下不要声张,却不知道是谁赶着讨赏,到底还是把消息传到了前面启元殿去。临近午膳的时候,皇帝便领着人火烧火燎的赶过来,进殿便问道:“你们都是怎么服侍的,既不仔细让娘娘受寒,还不赶紧过来通报?”
“皇上----”慕毓芫原本躺在舒云美人榻上小憩,朦胧间起身反被滑落在侧旁的琉璃珠耳坠硌了一下,吃痛蹙眉道:“皇上,臣妾只是受了点小风寒。怕底下的奴才们夸大其词,便想着等皇上晚上过来再说,不用责备他们了。”
“既然没事,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明帝赶忙上前扶住她,搂在怀里抚摸了下额头觉得温度如常,脸色方才舒缓一些,“早上朕只当你贪睡,也没太留意,怎么无端端的就生病了?难道是昨天夜里----”
“皇上!!”慕毓芫把脸烧的绯红,低声急道:“太医已经来过,说是晚上吹风太久受凉,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好。”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底下的人都在看着,皇上别胡说……”众人都知情识趣,赶忙跟着吴连贵退了出去。
明帝见她双颊飞红如霞,比之平时更多一分柔软的丽,不禁吻下去,“宓儿,朕最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总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宠着、呵护着。”
“皇上,让臣妾起来----”
“唔,你不用起来了。”明帝将她身子轻轻摁住,自己也在旁边和衣躺了下去,拥着怀中女子看向窗外道:“你就安安静静的躺着,朕陪你看看外面的朱蓼花,快凋零的时候是最红最美的,只是可惜不能持久。”
窗外一树朱蓼花开的殷红如血,给初秋的清冷平添一痕灼灼之温,清风掠得细碎花瓣纷纷凋落,好似凭空下了一场迷人的蓼花之雨。慕毓芫云鬓上的束带悠然松散,满头的青丝如泉水般流淌开来,触到肌肤有些轻微的发痒,反手抚道:“美的事物总是不长久的,若是时时刻刻得见,只怕也不叫人希罕了。”
“你虽说的是歪话,倒也有些歪理。”明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含笑道:“既然明知道不长久,伤感也是徒劳。不如让朕就陪你看这最美的一刻,咱们都记在心里,以后见不到还能回想一下,也是不错的。”
慕毓芫轻松畅快的笑了,点头道:“嗯,记在心里。”
二人都望着窗外不愿说话,如此静静看了半日已过午时,明帝笑道:“只怕传膳的人都已经急疯,你原本就有些身子不适,若是饮食不当反倒更不好,不如出去用点膳食再进来看罢。”说着缓缓坐起身,朝外扬声道:“传膳!!”
外间的小太监果然答得清脆响亮,慕毓芫忍不住笑出声道:“皇上你听这架势,只怕要传上一头牛来。”突然好似想起什么,又道:“臣妾身子不爽快,因此吩咐做些清淡的饮食,皇上还是等着那边膳食过来吧。”
“你吃的,朕便也爱吃。”明帝轻巧的翻身下榻,抱起慕毓芫走到妆台前坐下,温柔笑道:“让朕伺候你一回,梳梳头发、描描眉,算作是给你病中的慰劳。”
慕毓芫正低头整理着腰间的束带,烟霞色的嵌珠双叠样式,恰到好处将身上繁复的藕色双层宫纱束贴,闻言嫣然笑道:“不敢,还是臣妾自己来好了。”
明帝弯下腰身贴住她,拾起妆台上的刻金丝桃木梳,对着镜中女子温柔微笑,目光中有着无限爱恋缠绵,柔声笑道:“没事的,朕不觉得累。”
铜镜虽然打磨得十分光滑,然人影依旧有些模糊不真切,慕毓芫在那蛛网似的目光中有些迷乱,半晌才回神笑道:“臣妾可不是怕皇上劳累。不过担心皇上手生,等会眉也歪了,头发也散了,出去反倒让双痕她们笑话。”
“原来你----”明帝先是一愣,待明白过来不禁失声笑道:“你既然如此说,朕今天非要弄的歪眉斜目、衣冠散乱,出去把大伙都吓一跳才好。”
二人说笑着便又闹得更晚些,步出寝阁见王伏顺正在直搓手,明帝上前笑道:“哪里就饿出人命了?快开膳,别愁眉苦脸的,让朕看着讨厌。”王伏顺陪着笑上前挑选膳食,底下小太监也各就其位忙活开来。
慕毓芫因身子不爽快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几样菜,然后命双痕勺了一碗秘制芙蓉羹,拾勺细细搅着等待温凉,却见吴连贵在边上神色闪烁。心内明白他是有要紧的话说,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待到明帝吃完才微笑道:“早起懒怠没去看祉儿,心里总是惦记着,皇上不如先到内殿歇息着,臣妾过去瞧瞧便回来。”
明帝含着茶水漱了漱口,擦着嘴角道:“嗯,朕去里面静一会。等会出宫的时候再去看祉儿,你也别太操心,还有奶娘他们照看着呢。”
待到赶到侧殿时,七皇子刚喂过奶睡下。慕毓芫俯身亲了下他的小脸蛋,坐在瓜形红漆凳子上轻轻推着摇篮,又吩咐奶娘等人都退下,方才问道:“说罢,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此着急,连皇上午睡的工夫都等不得。”
吴连贵立在旁边叹气,道:“不是奴才莽撞,实在有件不大好的事情。”
慕毓芫难得瞧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失笑道:“嗯?说说有多不好?”
“桔梗----”吴连贵顿了顿,换了称呼道:“那蝶姬在皇上面前也没闹出什么,不过根据奴才底下的人回告,她这些日子和朱贵人走得很近。原本琉璃馆内也有人看着,只是今日朱贵人回去后便召了蝶姬,撇开众人到寝阁内说了半日,到底商议些什么也没人清楚,奴才特意来请娘娘的示下。”
慕毓芫就他的话低头思量着,自语道:“如此说来,的确有些不好。先前朱贵人摔倒,就跟她有说不清的瓜葛,只怕不是好意。”
“朱贵人虽然对娘娘存着怨愤,倒也不至于作出什么叵测的事,只是蝶姬原本就没存什么好心,更何况朱贵人眼下也不听劝。有着蝶姬在后面可就难办,没准用来生出事端,只怕到时候娘娘也不能相救,更不用说还会牵连到咱们这边。”
慕毓芫顿住手上动作,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默了良久,最后叹道:“桔梗处心积虑在宫里好几年,总觉得隐藏着什么要紧的事,谁知道竟然左右也查不出来。也罢,虽然掐掉蝶姬这根线有些可惜,万不得已便不用留她了。”
吴连贵想了想,道:“娘娘是在担心那些人?”
慕毓芫轻声叹息道:“本宫能不担心么?”
原本隐隐作痛的眉头愈加酸涨,不论皇帝如何宠爱自己,但前朝皇后的尴尬身份仍旧是不争的事实,纵使他当真不介意,也保不齐会有人翻出来做文章。对那些因拥立皇帝而居高位的官员们,自己始终是他们的心头刺、肉中钉,岂不担心云、慕等旧臣得势而威胁自身,皆恨不得亲手拔之方才安心。
“薛黎安置的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二公子已经在外面布置妥当。与其相干的人等也都严密监视好,随时都可以送到派上用场的地方,此事无须担心。”
“嗯,派人看紧蝶姬的日常行事,若是不可留便除之。”慕毓芫侧首看了一眼七皇子,不愿在此处多说下去,遂起身道:“走罢,皇上那边该等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