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日光照耀着稷山山麓,和墓穴里的幽暗形成鲜明对比。
萧珉向身后的墓穴看去,一群楚国士兵正在整理里面的情形,她早已叮嘱过,将明妃和丽妃都留在此处陪伴楚王。只是楚王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妻子儿子一日之间都到九泉之下与他同行,恐怕也难以承受这人间悲剧。
她紧紧抱着楚勤安稳地站住,面色苍白如纸,食指上血迹未干却被楚勤啯得已经流不出血来。无锋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她瘦弱的身体仿佛一阵轻风都能将她刮走,却有铁骨铮铮在里面硬生生地撑住。
萧珉紧紧搂住楚勤,轻声说道:回都。
她当先向墓穴外走去,那帮同来参加大典的老臣却傻傻的站在那里,**安看看眼前情形,老泪纵横,突然跪倒在地,叫道:叩见大王,叩见太后,望天佑我楚国,天佑我楚国。
其余的大臣都醒悟过来,随着**安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大王和太后,喊着天佑大楚。几天之间,楚国接连遭遇不幸,如今能做大王的竟然只有襁褓中的一个孩子,让这班大臣心里都不胜悲伤。
萧珉略略一怔没有停留,抱紧怀中的孩子,坚定地走了出去。
楚王楚安既死,楚国众大臣以张临安为力主楚勤即位。
虽然他年龄极幼,却是楚王的嫡亲长孙,而太后明玉公主也是极为合适的暂代摄政的人选。
太后即摄政,钦点文臣**安,武将刘云陶为新任左右护国,朝中之事大半都交给二人打理。
襁褓中的皇帝却引起楚国其他皇族的不满,楚王旁系的子侄甚多,不由得各自打起了主意。萧珉担心他们生事夺权,使朝中大臣暗自去寻他们,假作有意拥护其中佼佼者为王,试探其真实心意。
试探之下,中计者甚多,萧珉又使人暗中挑拨,使心怀不轨者互相告,一时间纷纷入狱,**安和刘云陶二人知道这是萧珉使的手段,却已无法阻拦。
眼看着楚氏旁支的子孙纷纷陷在冤狱之中,好在萧珉一番拷问刑讯之后,也没有真的要他们性命,只是将他们都配到兴化草原,与草原两部族为邻,划地为限,使草原两部族的领代为监管被配过去的楚氏一族。
楚氏一族被赶出楚都城中时,萧珉也正站在高耸的楚都城墙上,目送他们离去。她看见那一群人中,不乏年老体弱的老者和嗷嗷待哺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时之间起了恻隐之心,又给他们的队伍补充了些粮食衣物。
琼章站在萧珉身旁,看着她孤寂落寞的脸色,摇摇头,沉默不语,只是帮她把身上的长裘系紧一些。
旁边抱着楚勤的宫女却慌张起来,那个小小的婴儿不知怎么哭闹不止,萧珉一挑秀眉,琼章将孩子接过来递到萧珉怀中,萧珉笑着去逗弄那孩子,却不知怎么,楚勤不像以往一般懂事,兀自哭闹着不肯停止。
风十七打量着灯光下的萧珉,一身洁白素服,素淡妆容,眉目之间十分沉静。
稷山王陵变故的情况他已经全部知道,并且立即飞鸽传书报告了小公子,眼见萧珉这一身装扮正是因为楚安身故的原因。
楚安身故,萧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扫清楚勤即位的障碍,这份雷霆手段,他置身事外看了也有几分心惊,难怪公子对她如此看重。只是在灯光下看来,她又是那样恬静,想象不出那些事都是她一个人设计出来的。
萧珉低头看着风十七,客气地说道:十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十七心中一惊,抬头推辞道:十七只是听公子安排,不敢在公主面前居功。
萧珉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回去时也要向贺兰公子表达我对他的谢意。
十七听着萧珉话中之意,微微一怔,直接问道:公主刚刚掌管楚国,危机四伏,身边需要人保护,十七不才,在暗中为公主效力还是可以的。
萧珉摆摆手,眼眸中流出一丝哀伤,回绝道:穆楚势不两立,而我在如今之位,绝不可能再与公子有任何的牵扯,你留在这里也多为不便,就请你回去告知公子我的心意便可。
十七头皮麻,让他告知公子她的心意,直接给他说,那个女人现在楚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你不必痴心妄想,还能有所牵扯,我让人家给撵回来了。如果需要如此,他想想公子的滔天怒气,萧珉还不如在这里就砍了他的好。
十七讷讷站在那里,半晌说道:公主有事何不直接写封信让我带给公子,十七定当尽心竭力将信给公子带到。
萧珉明眸一眨,已知十七话中含义,唇边略带一丝笑容,将脖子上带的金叶子摘下来,用绸缎包好递给十七,说道:十七,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贺兰公子,他就会明白什么意思。
十七将信将疑接过萧珉的绸布包,不方便继续探询,向萧珉告别后,看看窗外无人,跃上房顶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内室之间,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萧珉匆忙地去探看,轻轻悠动着摇篮。